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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者之爱

唐晓翼同人:烨枝

不必我通知唐晓翼,他在我身上留了暗线,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监控,而我的母亲去世这样一件大事,他肯定第一时间获悉。只可惜回国的航线漫长,他要在第二天才能赶到我身边。

其实唐晓翼来不来,我都不在意。这是我的家事,和他说不上有什么关系。但当他跨越大洋奔赴至我面前时,我却又感到安心。至少这证明了,无论如何,都有人和我站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华清璃给我注丨射的药剂,我很容易感到疲惫,撑着在灵堂里跪了一天一夜已是极限,现在多亏了唐晓翼扶着我,不然精神一松懈,我可能直接就扑到地上去了。

我靠在他身上,目光游移,看见旁边的地上搁着一盘薄饼。我虽然当时已有些神志不清,但还记得宋寅容来过,他还劝我吃东西。可我哪里吃得下。

宋家上下好似只有我一人真真切切地关心亡故的母亲,其他人只是在考量这件事里的个人利益,只有我——我对亡者具有强烈的感情,我爱她,我也恨她。

本质上来说,我很少有特别浓烈的情绪,两极化的感情词汇我也很少用到,“爱”与“恨”这两个字眼便属于极端化的情感表达。往往我觉得这些字眼太过宏大,说出口、想象到都显得不够有厚度,表述得过于肤浅。

但我对我的母亲,用“爱”或者“恨”,也不过分、或者矫情吧?

让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父亲不来参加母亲的葬礼。

即使我可以用“他还在隐藏自己健在的事实”来为他开脱、理智上宽容他,但情感上,我绝对不可以饶恕他——我知道他和母亲相爱,可也是他先放弃的母亲。唐晓翼和我说过,父亲假死后找过母亲,母亲无法接受丈夫为了女儿、舍弃爱妻,两人谈崩,母亲选择向深渊自杀。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父亲是造成母亲如今结局的隐形推手,如果他当初没有选择为保护我而隐居后台,那么至少,到现在,我可能还会拥有一对琴瑟和鸣的父母。

这么随意地评判长辈抉择的利弊,的确不够厚道,况且我是导致父母决裂的重要因素之一,如果我也开始质疑父亲决定的正确性,那么父亲这些年来的努力就太过一厢情愿了,他的出发点始终都是为我好。

难道为了女儿就可以放弃妻子吗?

陪伴你一生的难道不是妻子吗?

思索到这一步就走进了死胡同,我不想再纠结下去。我只觉得眼皮好沉重,唐晓翼的到来是一种征兆,提示着我可以放心了,我尽可以睡死了撒手了什么都不管了,反正有人来了,他会帮我处理好所有我不想面对的事情。

我转身过去,趴在唐晓翼怀里。我依旧跪在蒲团上,唐晓翼半跪着,扶着我抱着我,让我倚靠着他。我抬起眼皮,最后看了一眼逐渐亮起的熹微天光,然后便闭上眼,放松自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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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趴在唐晓翼身上。我们的身侧是雕花窗棂,外面就是荷花池。三月份,新荷刚刚长出来,一根根枯黄的空心梗间支着一小片的碧绿荷叶,像点缀在浅黄玉盘上鲜翠欲滴的翡翠珠。我睁着迷蒙的眼睛,看了看窗外,待视野渐渐变得清晰,我才把目光移到了唐晓翼脸上。

他像是也睡着了,阖着双眸,长睫随着呼吸起伏轻轻颤抖,一只手搭在我腰上,另一只手在我背上缓缓地来回摩挲。他在捋我披下来的头发,纤细发丝从他指缝间流淌漏过,扬起一个轻巧的弧度。

这些年我没有再剪头发,从一开始的过耳发长到了如今的及腰发,披散时乌压压的一片,视觉冲击很强。此时我正趴在他身上,胸压着他的胸,脑袋搁在他耳畔,整个人犹如一只八爪鱼,伸展得自由自在。

唐晓翼抱着我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我对这张美人榻的最直观的记忆是母亲,她躺在这里,就着窗外的荷塘月色,翻看手头的书本。青丝在榻上流泻成一条河,她与父亲在这张榻上接吻拥抱。父母的耳鬓厮磨于今时今日降临到了我身上。

我撑起身子想好好地看一看他,手扶着榻边,稍稍支起身子,抬眼时发现唐晓翼已经醒了,也许他方才只是在闭目养神。我想到他应该是连夜坐飞机赶回来的,倒时差的感觉想必不太好,眉眼间疲惫的痕迹很深,看得我一阵心疼。

我抬手抚着他的额头:“累吗?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不用,”唐晓翼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眉间疲惫褪去一些,“你睡的时候我也睡了一下,现在精神总比之前好一些。”

“……不好意思,我家里出事,还要麻烦你赶回来……”其实他回不回来都没关系的,但我得承认,唐晓翼在我身边,总比我孤身一人来得让我舒服。

他说话时惯常使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像是什么事情都不会被放在他心上,但某些时候这是纯粹的逞强。只见唐晓翼笑了笑:“这有什么,也许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我想这个时候你也并不需要帮手吧,你只是想要陪伴的温暖。”

我把手交叠着压在他的胸口,脸埋下去,整个人重新趴回去:“……你越这么说,我越不想起来了……”

这一刻我是真的萌生出了逃避的想法。我不想出去,因为我知道一旦我离开这张美人榻、离开这个男人身边,我要面对的便是母亲的葬礼、父亲的失踪以及家人的冷漠和蔑视。我绝不想去处理这些消极的事情,它们是散发着腐臭味的沼泽,我踏进去就会被缠住,越陷越深。

但我是宋家的大小姐、父母亲的女儿。

天底下除了我,没人可以承担这份责任。

我重新支起身子,翻身下了美人榻。这是我九岁以前在宋家的住所,陈设大致未变,我循着当年的记忆找到了梳头用的刷子,拢过头发梳了起来。

我背对着唐晓翼,但我面前的木框铜镜里模模糊糊地映出了他的身影,他也坐了起来,坐在美人榻上看着我梳头。

“对了,在你睡觉的时候,宋家人来找过你好几次,说等你醒了以后,去一趟祠堂。”他说道。

“呃?”我放下刷子,用皮筋把头发绑好。早不叫晚不叫,偏偏挑在我极度虚弱的时候叫我,真是用心良苦。

我洗了个脸,深感这是上战场之前的个人清理工作,就像死刑犯行刑之前要好好地吃一顿饱饭。我晓得去一趟宋家祠堂估计得要掉我半条命,他们的腌臜手段我清楚得很,唐晓翼在这里,不大可能动用私刑,最多言语羞丨辱一下。

我无法忍受的乃是他们有空对我进行人丨身攻击,却没空去母亲的牌位前好好地上一炷香。

推门出去时,唐晓翼跟了上来。我抬眼望去,门外正站着大侍女和宋寅容。

大侍女仍是昨天那番白丧事的装束,宋寅容换回了素色长袍,见我开门出来,二人眼光齐齐看来,连行礼的动作都是同步的,异口同声:“空竹长老与太夫人请大小姐移步家族祠堂。”

“空竹长老”这一称呼使我神经稍稍松懈。在唐晓翼的叙述中,这位空竹长老是八十多年前往事的见证者之一,也是他将“小女”血脉带到了宋家,是他赋予了宋家直系女性新的使命——继承“小女”血统,成为被利益集团争斗抢夺的无辜羔羊。

但于我而言,我对灾祸的开端——“空竹长老”宋书并无太多怨恨,相反,我对他怀有一种久违的向往与喜悦。也许是因为从我出生开始,他就特别喜欢我,甚至将他自己的字(“颂伊”)赠给了我。

也许早在我被确认为“小女”之前,作为普通人的宋书就已察觉到了我身上与世俗格格不入的那一份特质,于是他抢在了所有人之前,先为我拟定了与众不同的名号。

大侍女和宋寅容走在前面,我和唐晓翼走在后面。我注意到虽然此刻太阳看上去像是处于天空中央,但位置偏西一些,说明现在已是下午。我睡了这么久吗?我回过头问唐晓翼:“现在几点了?”

他答道:“下午两点。”

居然真的睡了这么久……

从我住的厢房到家族祠堂,正是十一年前我走过的那条路。

六岁的我,在生日那天,被大侍女领着,走过长廊。我看见园林里落了鹅毛大雪,一层一层地堆叠着压下来,像要把这纸板般的景色压垮了压瘪了。

十七岁的我,在母亲故去的第二天,被大侍女和宋寅容领着,走过长廊。三月份的柳梢冒了绿,迎春花开了,在枝条上缀着棉絮似的轻飘飘的一团鹅黄。

在小时候看来无比漫长的路,长大后来走,竟不用五分钟便到了。

祠堂里的烟雾散了些,他们也都没有跪在蒲团上了。空竹长老为首,太奶奶居后,二位宋家里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辈身后,方才是宋明坤一辈的长老。我没有跨进门槛,站在门前,直直对上空竹长老的眼神。

按照规矩,我这种行为算作大不敬。

但我不在乎。

空竹长老与唐晓翼是同一辈的人物,可我身边的郎君依旧年轻俊美,空竹长老却已垂垂老矣。他佝偻着背,那一身漆黑长袍仿佛只是为了衬托气势,可惜内里不够坚定,再如何假借外物也像虚张声势。空竹长老手里拄着一根蛇头拐杖,望着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和先祖真的一点都不一样,”空竹长老说道,“可是你们的眼神。对比起来,还是颂伊你比先祖坚硬锋利。”

我从不觉得可以用“坚硬”“锋利”一类的词来形容我,空竹长老口中的“先祖”便是宋寐之了。

我不关心我和宋寐之的相似度有多高、差别究竟在哪里,今天我只在乎一件事。

“母亲的死,是不是有问题?”我说道。

祠堂里沉默下来。空竹长老眯着眼睛,眼角褶皱深刻,混浊的眼珠黯然无光,像个死人。太奶奶机械地转着佛珠,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也许在看房梁上的燕子。

我在这难丨堪的默然中察觉到我触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此时再问“凶手是谁”未免显得我太过傻白甜,因此我换了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不去参加母亲的葬礼?就算只是上一上香、烧一烧纸钱都好。”

回应我的依旧是沉默。长老们交换着眼神,没有一个人发声。

各有各的打算,心怀鬼胎,没有人真正在意死者。

我和母亲所属于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家族。

“……我真怀念以前,”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是凭着一腔冲动,努力地、认真地说着,“以前,为了抵抗外来的觊觎者,你们可以同心协力编造谎言、封锁消息、拖延时间,亦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将我和母亲开除出家族,埋没履历背景以保护‘小女’……可是现在呢,现在的你们,到底算什么呢?族人被害,明知凶手姓名,却放任其逍遥法外,甚至默契地配合凶手掩盖犯罪事实、粉饰太平……我该说什么呢,该夸奖你们,演技与日俱进吗?”

空竹长老嘴唇动了动,他说道:“颂伊,没有人是可以面面俱到的,你所看见的是一方面,我们所决定的也是一方面,你不需要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肆意指责我们、批评我们。”

“我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但是——”我嗓子里好似憋了一口气,用尽全力才把这句话说完,“死的人是我的妈妈!”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再以纯粹的理性来考虑方方面面。

如果在这种情形下,他们还要求我换位思考,指责我口无遮拦,那么我在自认理亏的同时,难免会感到委屈和难过。

我的血亲去世了,我却无法为她讨回公道、还原真相,令她蒙冤入土,这怎么为安。

与我的激动形成对比的,依然是宋家的缄口不言。

空竹长老也放弃了说理——或者是说服。他拄着拐杖,眼神看着我,也许是在看我身后的某处地方。

他们真是过分,也真是聪明,知道我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我发泄完了会做回乌龟,他们只需要保持沉默,让我处于尴尬境地,甚至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把我击溃。

我低着头,出门前扎好的头发不知为什么又散了下来,垂在颊侧。我调整着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一拳出去,不仅打在棉花上,这棉花里还藏着千万根细针,扎在皮肤上,不疼,但让人极为不舒服。

眼眶很酸,当视野范围里的地面出现了一两点深色圆形时,我才意识到我哭了。

眼泪止得很快,从母亲去世到现在,我只在这几秒钟掉了眼泪。当人处于一种极度复杂的消极情绪中时,哭泣往往是被宕后的举止。

和他们在这里对质不会得到有价值的线索,我还不如回灵堂去和母亲多待一会儿。

我转身,往灵堂的方向走去。随着我转身的动作,原本凝滞的祠堂气氛重新开始了涌动,长老们低低的议论声响了起来,我懒得想再多了,转了个弯就彻底听不见祠堂的动静了。

唐晓翼没跟上来,我也没在意,他是个成熟的孩子了,有目的有理想,这种人往往比较让人放心。

我回到灵堂,遗像前的香炉里插丨着的线香被人换过了,供桌下小小的一堆纸钱燃烧后的灰烬,看来我不在这里时,多少也有人照拂着这里。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些,重新跪到了蒲团上。这回我抬起头,直视着母亲的遗像了。

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死者不敬,我就是想好好地看一看她。

黑白的遗像未能毁减母亲的美丽半分,反而令她更加精致隽永。那是母亲的证件照,正脸对着镜头,鬓角碎发拨到耳后,头发有着波浪形的优美弧度,穿的深色旗袍,看不出颜色。她的眼睛专注地盯着镜头,也就是盯着我——我与她通过照片对视,一瞬间错觉母亲还在,她就在这个小小镜框的背后,与我对视。

的确,她就在这个小小镜框之后的棺材里,与天地共眠。

我在灵堂里待到下午六点,这个时间还是来灵堂的宋寅容告诉我的。他在门口张望一下,见我跪在里面,便走了进来:“已经六点了,你去休息吧,今天我来守夜好了。”

起身时我才发觉,因为久跪,我的腿酸软无比,甚至还有麻麻的感觉。起来时我一时间用不上力气,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宋寅容明显有一个托扶的动作,但我随后便站稳了,他那还没碰到我的帮助之手便尴尬地收了回去。

“今天上午也是你在这里吗?”从昨天到今天早上都是我在守着灵堂,缺席的只有今天上午,而宋寅容会在这时来,说明他是有自己的打算和抉择的。

宋寅容点点头,说道:“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现在正好是饭点,他们正在水榭那边聚餐,如果你不愿意和大家一起的话,你也可以直接去厨房端点饭菜回屋吃,我和厨房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

我摇了摇头。说实话,从昨天到现在,我都没吃什么东西,但我不觉得饿。我只是觉得好困好累,只想倒下睡一觉。

对宋寅容说了声谢谢,我正要离开,他犹犹豫豫地出声道:“唐先生也在水榭那边。”

唐晓翼在那边,也不算在我意料之外,他爱在哪就在哪,我没有圈定过他的活动范围。宋寅容此言也只是为了告知我,我的男朋友的去向而已。

我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就走出了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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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等到夜幕完全笼罩下来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我起身去开门。

来的果然是唐晓翼,他说了一句“你在啊”,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用保温壶装着的白粥与几个小白馒头,我接过来放在桌子上,他跨过门槛:“你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不敢给你带太油腻的,喝点白粥比较好。”

几口白粥下肚,因饥饿与疲倦而紧绷收瘪的胃部舒服了许多,我把一个小馒头拿在手里,慢慢地吃着。

屋子里没有电灯,只有烛台,我嫌麻烦,没点蜡烛。唐晓翼说着“为什么不点灯”,到处在找火柴和蜡烛。我听见他一个接着一个地拉开抽屉,忍不住凭着记忆提醒他:“应该是在左边墙角的五斗柜的第三排抽屉里。”

“刷拉”一声,又是他的声音:“找到了。”

过了几分钟,我的小馒头吃完了,蜡烛也点起来了,唐晓翼坐到了我对面。我又拿了一个小馒头,他没看像仓鼠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馒头的我,而是一只手托着脸颊,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

“你今天下午去干什么啦?”虽说我随他自由活动,但我还有基本的好奇心,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下午活动一下,傍晚就和宋家人一起聚餐了。

他没抬头,眼睛专注地盯着手机,嘴上还在答我:“你怀疑阿姨是被人杀死的,我就顺着这个思路查了一下,发现的确是这样的。现在凶手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我帮宋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所以他们请我吃饭。”

他没有用“你家”,而是“宋家”,说明唐晓翼并不认同我是宋家人,这一点让我很舒坦。

对于杀害母亲的凶手,我反倒不是特别感兴趣。已经有人替我处理凶手了,现在更令我寒心的是宋家模棱两可的态度。不,都不能说是模棱两可,偏向于消极的息事宁人。

把晚饭吃了,我也拿出了手机。昨天,在从岐苏来临杭的路上,我就把手机关了机。今天把手机一打开,只有秦卿的消息,她问我家里还好吗,想必是通过兰斯洛特或者唐晓翼知晓了我的情况。我回她,一切都好。

回完以后我发现好像无事可做,便把手机收了起来。碰巧,唐晓翼也收起了手机。我和他目光碰了一碰,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个词,脱口而出:“要不我们两个……学习?”

唐晓翼不赞成的眼神:“你真的应该放松一下了,整日里辛辛苦苦的,脑袋都放不清白。”

蜡烛快燃到底了,我惊讶:“这根蜡烛怎么烧得这么快?”

“感谢上帝吧,宋朴,平时都没人住在这里,我能在抽屉里发现火柴和蜡烛,它们居然还没受潮,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他说,“这根蜡烛本来就只剩下一半了,你吃东西又吃得慢,它当然烧得快。”

唐晓翼看了眼时间,起身绕到我这边,把我拎起来:“八点了,如果明天早上六点起,你还有十个小时的睡眠,所以现在就去睡觉。”

我被他推到了床边,察觉到他要转身离开,我伸手拉住他。光线不稳烛影摇曳,唐晓翼回眸看我,我问了一个有点傻的问题:“你去哪里?”

“我去外间坐着,再不济就在美人榻上睡一宿。”他笑了笑,以为我是安全感不足,“我会守着你的。”

烛光又是一阵颤动,生命行将就木。

那慌乱的末世般的光影落在我眼底,我好似洞悉了这府邸、这些人乃至这世界最终的湮灭结局,它们在我眼前像花朵绽放的过程,一层一瓣地次第盛开,然后凋零。

我像站在悬崖边缘,脚下的悬崖、眼前的天空都在破碎肢解,留在我脑海里的唯一想法、唯一执念便是——攥紧面前的这个人。

蜡烛燃尽了,火光一闪,彻底消失。房间沉入了黑寂的深海。

深海里不见光也没有热,我的声音像被重压过滤,扭曲变形:“不要走。你抱抱我吧。”

倏地有光在墙上滑过,是门外长廊上巡逻的侍女,手持灯笼散发出的光透过窗纸,在墙上如蛇行游离,像一抹鲸落带来的光拨开了深海的漆黑。那几秒钟微微照亮了唐晓翼的侧脸,他没有表情,又像是表情很复杂。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归于黑暗之后,他说道。

我的一切社交功能都已崩坏。

在这宁静寂丨寞的深海,在这被鲸落眷顾的死地,在这走向灭亡的殿堂。

扬起下巴,向不知道是否真正存在的信仰,祈求最残暴的神降。

我只是在借此移情而已。

……所以。

请以生者之酒液注满我这亡者之杯盏,层层朱门洞开,让神灵的棺木通过,直直抵达丛林深处的神宫。那座神宫名为镜照,是过去在崐色灵山上,华氏与栗本抚遗为我建立起的,属于我的、属于“小女”的镜照神宫。

由神灵细心照料耐心等待的三角状浅池中,会诞生出一名珠圆玉润的可爱孩童。他配着金璎珞的项圈,戴着雕莲花的银镯,在池水的包裹中慢慢长大,顺着棺木来时的通道走出朱门,在花团锦簇中降临人世。

当他发出第一声哭声时,就代表着……母体身上的灾祸,已经被转嫁到了他的身上。

神灵的目光,将紧随在他的左右。

我闭上了双眼。

坟墓般的寂静。母亲躺在棺材里时,肯定也只能听到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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