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香水榭放眼望去,便是翻月湖周围最好的景致,据说这里最开始曾是本朝高宗最宠爱的昭妃在太平行宫的住所,昭妃亦是江南人士,出身书香门第,因昭妃思乡情切,高宗才特别在太平行宫,命名工巧匠用最好的材料建造了江南园林风格的听香水榭。
只是后来昭妃因疫病,香消玉殒,这里才荒废了下来。
只是,开国前几朝,皇室并没有这几代富裕,听香水榭的规模便也没有桐花台那么厉害。
但比起其他宫殿,听香水榭已是极精巧、别致的了。
周玄凌早让人细致地打扫过这里,还放了许多新奇珍贵的摆件陈设。
曾经高宗的昭妃亦擅琵琶与月琴,还擅吹陶埙,这三样乐器均是当世珍品,宫中亦保存完好,时时养护,周玄凌想起初见舒容华的时候,她亦在弹月琴,就一并将这几样乐器让人给舒容华送去了。
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整座水榭依山傍水,布局可谓极精妙。
让安陵容也没见过的,则是内室的布置,寝室内壁竟包裹了一层奇特的暖玉,湖边本是清凉爽约,而暖玉与室内的布置,却能让此间主人感受到的温度维持在一个最舒适的位置上。
“据说高宗当年甚爱昭妃,半生加以恩宠不说,更与昭妃诞育三子一女,只可惜…那三位小皇子、一位小公主均是没有养活。”
“后来昭妃不幸染病身故,高祖神伤之下,哪怕有违礼法,朝堂诸公纷纷建言,其仍是坚持要追封薨逝的昭妃为皇后,可世间哪儿有生死两皇后的道理?那样对高宗原配发妻未免有些残忍了。”
“当时高宗虽追封昭妃为孝惠皇后,可在其子武宗继位以后,却又不承认这道追封了。”
“昭妃的棺椁也重新由帝后合葬的陵寝,移至单独的妃陵。”
“高宗一生爱重昭妃,可也因这爱重与昭妃再不能相逢,生死两别离,亦是永别离。生时高宗与昭妃,永远只是君主和妃嫔妾室,死后亦不能同穴。”
听香水榭的一切都很好,但想起曾经高宗与昭妃的那段旧事,还是不由让安陵容心有戚戚然。
昭妃也好,先帝的清河王与舒贵妃也罢,甚至是当今的那位纯元皇后,还有如今的皇后的朱宜修,其实都是输家。
而她这辈子最不想做的就是输家。
哪怕现在的太后朱成璧,也只能算半个赢家,常年病歪歪,杀了摄政王,亦伤了根本,大伤元气,还在为家族筹谋,那就更不可能长命百岁了。
现在,第一目标就是要在爬上太后的位置,然后在上面长命百岁。
其次,要是太后目标做不到,她也要落个太妃的位置,和未来的孩子们,一起寿终正寝。
借着周玄凌的喜爱,过得更好,那难道不香吗?
至于其他的,啥也别想,想了也没用。
听香水榭的藕花芙蕖开得极美,除此之外,周围还种了许多错落有致的水中花草,蘅芜杜若馥郁芬芳,“雪中四雅”亦清幽得紧了。
舒容华让人采了些很新鲜的嫩藕上来,做了桂花糯米藕来吃。
然后,她便站在白石栏边,拿曾经昭妃的旧物,那绘者月夜红枫的陶埙,闭目吹埙。
而这一曲《潇湘水云》、当真是王维那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一样有意境,非是见识足够风景之人不能吹奏。
周玄凌也处理完政务过来了 ,本就是喜色洋洋,见到这副“美人图”,自然更高兴了。
不等舒容华最后几个音收尾,就兴高采烈地说道:“容儿,你父亲又立功了,朕派他去当河道总督,果真比旁人合适,现下不止治理水道卓有成效,你父亲将每一分银子都花到了刀刃上,还抓了不少国朝的蛀虫出来!”
安陵容抿嘴一笑,道:“为君上尽忠职守,本就是我父亲的本分,不值当什么的,而且能治理水道、惠及百姓,他自己定是乐在其中的。”
说罢,她又似嗔怪地瞧了皇帝,道:“四哥也不等嫔妾吹完那几个音再说,现在没有个结尾,真是怪别扭的。”
四郎是朱柔则当年称呼,可舒容华在皇帝心中亦是特别的,皇帝自然也主动许了舒容华称呼夫君一个和旁人不同的称呼。
也就是现在的“四哥”。
周玄凌搂过他的容儿,两人之间的氛围自是爱意缱绻,“你们父女当真都是朕的福星,常常为朕排忧解难。”
舒容华仍是又温柔又甜蜜,还有点儿狡黠地笑,顺便亲了周玄凌一口,“嫔妾中午刚吃了桂花糯米藕,正好沾沾四哥的喜气,也让四哥闻闻那桂花糖甜不甜。”
周玄凌就抓着她不让走,然后凑到她莹润的、花瓣似的唇边,印上一吻。
唇齿相依,气息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