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周五时，舒瑜向老于告假。老于爽快答应，转头就把消息放给了凌雯。

　　“看望小学老师？”联想到前几天，凌雯也不难猜她们聊了什么。

　　“你俩小学不是一起的嘛，一块去看看？”老于撺掇。

　　“我俩都走，网吧不要人了？”

　　“多大个事儿，放一天假呗！”老于一拍桌就敲定下来。

　　晚上凌雯状似无意地问起请假的事，舒瑜也同样试探着提出捎带她一起，两人一拍即合。

　　十年过去，刘老师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当年她任教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位温柔慈祥、令人尊敬的前辈了。

　　“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时间呐！”她笑眼盈盈，“没想到你俩会一起来，我还以为后来就彻底不来往啦。”

　　“只是碰巧她回来有点事儿。”凌雯延续了之前舒瑜的说法。

　　“你俩的事，我还一直记着呢。”刘老师回忆，“有年暑假结束前一个星期吧，你妈妈突然打电话来，托我在学校里多看着，别让你俩在一起。”

　　“我问啊，怎么突然提这种要求？你妈妈很生气，说小凌成天带着你玩电脑，把你带坏了。”

　　“其实我知道那时候你俩走得近，我当时说，小舒这孩子自觉，懂分寸，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不用太敏感。但你妈妈没法认同 ，我也不好多说。”

　　“本来还没想到换座位这茬呢，结果一开学小凌就主动来找我，说她近视又加深了，要换位置。”

　　舒瑜这才知道，为什么妈妈并不知道凌雯是她同桌，她们还是被调开了。

　　“是我考虑不周。”她听到凌雯说，“忘了她还要好好学习，不该耽误她。”

　　“一直没说过吧，我从来不同意这种说法。”刘老师轻叹一声，“小舒成绩没话说，但是性格始终有些闷。别的孩子下课都和朋友出去闹，她就只是坐着写作业，给别人讲讲题。”

　　“我问她，写了多少了？她说快写完了。我又问那晚上回家做什么呢？她说写课外题。我问那些题你也都会吗？她点头。”

　　“知识都掌握了，再做课外题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小舒这样聪明的孩子，分一些时间去玩，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惜啊，难得看她有了个朋友，转眼又硬生生被分开了。”

　　“大家都知道，来学校是来学习，可谁又把交朋友也当成学习的一部分呢？”

　　说到这里，刘老师连连摇头。

　　“别，别难过老师。”沉默中，舒瑜鼓起勇气，“后来我没有很孤单，我们现在也还是朋友。”

　　“是嘛。”老师笑，“那太好了。”

　　“小凌也是个挺特别的孩子。之前班上有个学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迷上了打游戏。我听说有天小凌约他在网吧比一场，谁输了就——怎样来着？”刘老师转向凌雯。

　　“输了的把卡吃了，就是再也不玩的意思，那时候PK都这么赌。”

　　“是有这么回事对吧，后来那孩子输得挺惨，再也不提游戏的事。”

　　舒瑜想起凌雯使坏起来的打法，把人逼到退游真不是没有可能。

　　“你当时怎么想的，就要和他比一场呢？”刘老师好奇的样子，和八卦起来的好友别无不同。

　　“他......”凌雯显然没想到时隔多年，这桩旧事还能被提起，“咳，他太嚣张了，我是高手嘛，看不惯。”

　　“哈哈，这样啊。你现在如何？还是个高手吗？”

　　“一般般吧。”

　　“绝对是高手！”舒瑜不假思索就推翻了她的谦虚，“她现在可以给别人当代打，过别人过不去的关，打败别人打不赢的人，也能赚好多钱呢！”

　　“这么厉害啊！”

　　“游戏而已，舒瑜才是真的厉害，S市大学的通知书下个月就到。”

　　“噢噢！真不错！”刘老师惊喜的神色平等地分给了两人，“不管是游戏还是学习，想在一个领域占据高位都相当不容易哦，你们都是很棒的孩子。”

　　回网吧的时候，老于正闲着打游戏。两人都不累，点了外卖填肚子，就撺掇着摘掉了“休假中”的牌子。

　　“十二点换班，有没有问题？”凌雯问两人。

　　“那我去睡会儿。”老于答。

　　“应该能熬到，实在不行我就喝点咖啡。”舒瑜答。

　　“熬不到就先睡。”凌雯打开直播间。

　　直播间现在的稳定观众数比之前多了近两倍，内容也继续保持五花八门，甚至舒瑜买的风铃到货，也就着胡乱拍了个开箱。没想到里面小山一样散乱的零件让她俩傻了眼，最终在弹幕的笑声里努力寻找场外援助，折腾了一下午才组装好。

　　“我收回之前‘随便拿个绳穿一串挂起来算了’的说法。”凌雯拎起最顶端的吊环，右手轻轻拨了拨，“确实好看，声音也好听。”

　　“有阳光的话，这些水晶肯定更漂亮。”舒瑜打开手电筒照过去，折射出的七彩光顿时洒在桌面上，缓缓流转。

　　“挂门口吧。”凌雯召唤老于帮忙，舒瑜翻出购买记录，展示给大片刷屏的“求链接”看。

　　当然，这些只是游戏间隙的插曲。更多的人还是为欣赏高手的操作而来，而凌雯为此甚至有意练习了一些更酷炫的技巧。

　　舒瑜和她共享电脑，偶尔也能看到别人留给她的私信。代打代练她自有抉择，陪玩之类却是全部回绝，无一例外。

　　“你等会儿！”眼看着一条“陪PK一次五十下副本一次一百”的私信都要被拉黑，舒瑜终于忍不住伸手拦她。

　　“怎么，看到一百块终于心动了？”凌雯早就察觉到身边人的欲言又止。

　　“一次一百！”

　　“但我不爱干这个。”

　　舒瑜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既为大佬的魄力深深折服，又为一个又一个五十一百就这样溜走而心疼，同时又忍不住检讨自己，就算赚得多，也不应该干涉人家的选择的。

　　“好吧......好吧。”她咬着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同样不在乎。

　　“等我真缺钱吃不起饭了，该干再干。”

　　“！所以你答应我的时候，已经到了没钱吃饭的程度了？”

　　“......倒不是。”凌雯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