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瑞兽香炉里升起青烟袅袅,少女清灵剔透的声音似花下幽泉,干净澄澈,又似簌簌枝头飘落的梨花,柔软轻盈,落在了众人心上。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人所化。”
“若要区分也简单。”
藏色认真想了想,很具体的举了一个例子。
“有一个书生进京赶考,救了即将被卖了剥皮的白狐,并放归深山,这只白狐造化深厚,沐浴月华,百年后修炼成人。”
“此为妖。”
众人点头。
“这妖念着百年前的救命之恩想要报恩,于是苦苦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曾想恩人早已被奸人所害,一家人死无全尸,曝尸荒野,怨气深重,变成了鬼。”
藏色幽幽道。
“书生变成了鬼,誓要报复,日夜徘徊于仇人家中。”
“仇人乃是当朝大官,家丁护卫以一当十,无奈书生鬼无形无影,根本没有用,从此大宅怪事频发,开始接连死人。”
“大官怕了,布告寻找高人捉鬼,可这事早已在当地传的人心惶惶,布告贴了好几日都没有回应,就在他绝望之时,一王姓高人揭下了告示。”
“后来呢?”
有人听的入神,忍不住出声追问。
先生眼皮子一跳。
藏色声音极好听,语气也拿捏的十分传神,就差一块醒木,一碗茶,就把不食人间烟火的云深不知处变成了茶馆子。
“高人自然有几分本事,真压制住了书生鬼,眼看就要一剑让这鬼魂飞魄散,白狐来了,于千钧一发之时救下了他。”
“那一晚明月皎洁,白狐踏月而来,月下惊鸿一瞥让大官的儿子一见倾心,求之不得辗转发侧,是日渐消瘦啊!”
“而另一边书生鬼被救下,也在白狐的帮助下恢复了神智,可满门血海深仇怎能忘记,他一定要让对方血债血偿!”
“白狐本就为报恩来,又怎能看恩人去送死,于是她决定和恩人一起去报仇。”
藏色叹息了一声,让众人心顿时揪了起来。
“相思入骨形销骨立的大官公子被父亲送到了寺里,刚好逃过了一劫,第二日听闻了这个噩耗,心神俱裂,五脏俱焚,疯了一般连滚带爬跑回家,看见了是烧成废墟的家。”
“火光幽幽,扑不灭,浇不熄,直把最后一寸白骨烧成了灰。”
“大官曾让人满门含冤而死,曝尸荒野为野狗而食,今日落得全家葬身火海白骨成灰,虽说惨烈,可也算因果。”
“公子呆呆跪在废墟中,淌下了两行血泪。”
“第二日徬晚,漆黑的魔气暴烈的冲天而起,遮云避月!”
“公子成魔了。”
“骤然成魔,没有理智,公子被暴烈的魔气驱使在城里大开屠杀,被白狐阻拦,两人打的惊天动地,足足一天一夜,百姓们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第二日清晨,白狐奄奄一息趴在废墟中,纤细的脖子被狠狠攥在对方手心中,只需要轻轻一用力……”
一个蓝氏弟子攥着手心,屏住了呼吸开口。
“他杀了她吗?”
“杀了吧,这白狐可是杀了他全家!”有人接口。
“他喜欢她,不会杀她!”
“可他入魔了,被魔气侵蚀,根本没理智了!”
“要我说也是该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喜欢一个妖……”
一人开口后,让沉浸的人也跟着议论纷纷。
魏长泽一言不发,没人看见的地方锋利的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垂下的眸子瞳孔有一瞬闪过了金色的光,如同兽类。
山风清冽,拂动风铃,送来一室的空灵澄澈。
“因爱生执,因恨入魔。”
藏色长长一叹,幽幽如笼罩雨后山岚的一缕清雾般。
“白狐放弃了挣扎,公子一点点收紧手心,看着近在咫尺的青白面容,猩红狂乱的双眼恢复了清明,下手却没有一丝迟疑。”
“白狐死了。”
“公子仰天大笑,血泪斑驳,后反手一掌,断了自己心脉。”
“一切爱恨,归于尘土。”
“许多年后,当地人仍然对此事谈之色变,三缄其口,那座被烧焦的大宅成了禁忌,无人敢踏足。”
“可时间不止消磨人的记忆,也会带走恐惧。”
“有人不信邪,仗着胆大偏要进去闯一闯,那荒芜的大宅成了凶兽的巨口,进去的人俱都有去无回。”
“此后,这座大宅成了方圆千里闻名的凶地,忽然有一天,一个温姓高人路过此地,方才看出端倪。”
“这座大宅被怨气魔气侵蚀,血煞之气供养,已然成了‘怪’!”
“那‘怪’不主动害人,也不走动,只一遍遍周而复始,不断在宅子里重复当年的事,进来的人都会忘了自己的身份,成为那个公子,遇见那个人,陷入爱恨的苦海漩涡,不得解脱,自尽身亡。”
藏色怅然结束了这个故事,突然发现空气过分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