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可再遇四九,我心里的感受实在复杂。
我也知道,四九如今就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是想起他对山伯的背叛,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然而现在他就站在我的面前,让我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我有些尴尬地说道:“四九,怎么是你?”
四九却非常的镇定,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仿佛还是当初那个不安世事的孩童。
“银心,好久不见。”他说。
“好久不见。”我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他。
“你也是来看山伯的吗?”四九突然发问。
我不知道能不能和他说实话,依旧保持沉默。
四九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事,对其余人说道:“这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我向大家保证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我们的事情。现在我带他一起去叙叙旧,大家给我个面子吧。”
那为首的汉子似乎和四九非常相熟,他只是稍一犹豫,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跟随四九来到一家小店,这里曾经是这座城最繁华的地方,可现在却一空无一人。
掌柜的战战兢兢地迎上来:“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四九一挥手:“来一壶热酒。”
“唉,马上就来。”掌柜的又飞速看了我一眼,立刻退了下去。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呢?”看着四九这张春风得意的脸庞,我问。
“奉孙将军之命,我带领弟兄一路打到会稽,没想到却得知山伯少爷过世的消息……”四九叹气摇头。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成为了叛军的一员?”我又追问道。“叛军?我们是义军!”四九一拍桌子,不悦道。
“可是你看百姓们都怕你们,躲着你们。”我指了指空旷的街道和如今萧条万分的小店。
四九躲避着我的眼神,说道:“这只是暂时的。我们杀的都是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肉食者鄙,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以杀止杀,不是君子之行!”这些年我也跟着英台读了不少书,这个时候倒派上了用场。
“我不懂什么君子不君子。我就知道,我的这帮兄弟们个个都是好汉。有他们在,不会让百姓过苦日子的。”看来四九主意已定,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够劝服。
再说如今看来孙恩军队却是如四九所说,只杀官僚门阀,不动百姓分毫。
既如此,我便不再纠结于他的背叛。
“那么山伯呢?”我接着说,“他也是朝廷的人。”
“他已经死了不是吗?”四九紧接着回答道。
“他是病死的。如果他还活着,你也会对他刀兵相向吗?”我又接着问。
“不,他不是病死的!”没想到四九会这样回答我,我反倒有些慌乱了。
“那你说说他是怎么死的?”
“他是被人杀死的。凶手就是马文才一家和祝员外一家,包括你家小姐……祝英台!”
此话一出,我大惊失色。
没想到四九竟然会将这一切归结到他们身上。
其实他说的不无道理,只不过早已习惯了弱肉强食的我,看不到遍地饿殍、哀鸿遍野,自然也就无意中学会了替掌权者说话。
见我沉默,四九笑着说:“你放心,至少在我这里,你是个好人。”
“这乱世,到底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我喃喃自语。
“事到如今,你还能想着我家公子梁山伯,你就是个好人。”
在四九的世界里一切都是这么简单。
其实他和我一样,我们内心都深藏着最原始也最纯粹的情感。
酒来了,四九为我斟了满满一杯。
“干!”
酒入愁肠,豪气冲天。
借我三分英雄胆,今日我便定要到山伯家里将一切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