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伯离世的消息无异于五雷轰顶。
大厦一日将倾,我已渐渐习惯了失去。
离开天鸿书院,我们失去了自由,纷纷扰扰难以辨别的喧嚣中,我失去了马文才。
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看到曾经那些熟悉的如花笑靥如今竟已成一副副枯骨。
更让我为难的是,这个消息如何能让英台得知?
这些日子,我亲眼看到英台脸上的笑容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我实在不愿再看到她形容枯槁,以泪洗面!
我不能再失去英台!
只是兹事体大,如何瞒得过去?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趁着英台还未苏醒,作为山伯的故人,我还是决定去会稽吊唁。
偷偷出去了几次,对我来说,逃离祝家庄,已经驾轻就熟。
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愿意,也许我本就可以离开这里。
只是,这里还有英台,我不能弃她而去。
这成了我留在这里最后的理由。
怀着满腹心事,我一路快马奔腾,到了会稽县边界。
可我却隐隐觉得,这里和我上次前来,又有所不同。
没有了热闹繁华的人间烟火气,这里只有出奇的宁静。
静到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被裹挟着粗重的喘息声。
直觉告诉我,这里出了大事。
这样全城戒严的模样,似乎一切都与会稽县令的死息息相关。
其实我们大家都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如今,会稽县群龙无首,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惴惴不安地往前走着。
地上的落叶分明还是翠绿的,可是来不及等到春天过去,它就成为了乱世中碾碎成泥的尸体。
不经意踩在一片落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反倒吓了我一跳。
原来。当四周的空气逐渐凝固,只听到这落叶空洞的、清脆的声音,天地间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人定胜天,我告诉自己。
可我也明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我究竟是时势所造的英雄,还是为世俗所抛弃的刍狗?“举起手来!”身后一记冷箭让我绷紧了身体,不由自主地按照这个陌生的声音,举起双手。
“你是何人?”又有一个声音问道。
“我是何人,与你们何干?”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决不能惊慌。
我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偶尔还可以虚张声势,让他们对我有所忌惮。
“你到此处究竟是何目的?”这次不再是稚嫩的声音。换了一个粗犷而又沙哑的中年男子,我想他大概就是这里的头领吧!
“我来这里见一个朋友。”
我并没有说假话,这世上最高明的谎话就是三分真,七分假,而我这句话却有九分真只带半分假象,是谁也不能分辨得出的。
可那人却依旧不依不饶:“什么朋友?”
我感受到他的语气中带着点愤怒,不自觉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我自然不能说我要来见的人就是会稽县令,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正在我踌躇不已,已决心赴死的时候,一个从天而降的声音拯救了我。
“银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声音为什么如此耳熟?
我这时转身看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离梁山伯而去的四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