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踏踏实实地睡了一整夜。这夜的梦，心动而甜蜜。一遍遍回味着他的拥抱，他的吻... 直到清晨，她好似仍被展昭的坚实臂膀环绕着，包裹着。她贪恋着他的温存，如入浴的红梅花瓣，融化在他的怀中...
强睁开朦胧的睡眼，感受稀薄的日光照射入阁。啊，竟已是这样迟了。透过宽敞的落地窗，梅儿向外张望，汴京一连数日，皆是飞雪连连。
今晨，盈盈的雪花仿佛无比轻柔，又含情脉脉。凝视着飘落的飞雪，展昭昨夜的英姿又不由自主地浮现眼前...
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呢。梅儿回神，速速起身，唤侍女来为她梳洗打扮。
玉梳在她乌黑光洁的秀发中穿梭，梅儿瞧着铜镜中的自己，俨然一位怀春的少女，掩饰不住那眼底深处，满满的思念与柔情。
梅儿的神情恍惚了，不由想起展昭离开前，留下的三个字。
“等着我”...
等着他，是什么意思呢？在哪等呢？梅儿双目眨个不停，左思右想，仍不得其解。哎，都怪自己，昨夜为何要饮下那么多清酒呢...
忽得，她的心猛然揪了起来。他该不会，今夜仍要私闯宝文阁吧？
那可太冒险了。梅儿心忧暗叹，虽然展护卫武功高强，但若是一个疏忽，被人察觉可就遭了。
揪着一颗小鹿乱撞的少女之心，梅儿一路小跑，向太后的玉辰宫奔去。
............
昨夜，御书房中，包大人与仁宗赵祯相谈甚欢，直到子时已过。寅时，才与展护卫风尘仆仆，赶回开封府邸。
尽管入睡甚晚，今日大早，包大人仍一如往常，早早起身，此刻已在书房中正装而坐；公孙先生也已候在身侧。开封府上下人等，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刘党案情已告一段落，数案接连告破，开封府声名远扬，威慑四方；年关将至，汴京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祥和安定。包大人与公孙先生皆感叹：天下太平，风调雨顺，百姓安乐，真是甚好。
聊了几句，包大人环视四周，怎还未见展护卫，便疑惑道：“展护卫，他人呢？”往日，除非在外追凶，展护卫才早出晚归；通常他总是早早就位，亲自巡府，恪尽职守。
“大人，展护卫他，一大早就进宫面圣了。”公孙先生道。展昭临行前，是特意告知了先生的。
“进宫面圣？一大清早？”包大人更是疑惑，轻捋胡须，回想这二日，展护卫的行为确实略显异常，“昨夜，他特意恳请，与本府一同进宫面圣。今日一大早，又独自入宫觐见，是有要事？可是私事？ ”
公孙先生面带笑意，轻轻点头。
.......
此时，皇宫大内，御书房。
“展昭叩见圣上。”
“展昭？你一大早来见朕？”赵祯疑惑，昨夜不是刚刚见过面吗，此时前来，是有何急事？
“臣有一事相求。”
“你起来说吧。”赵祯挥手。
“谢皇上。”
就在展昭入宫面圣之前，梅儿匆匆前往太后的玉辰宫请安。
展昭私闯宝文阁的事，梅儿自然是不敢讲与任何人的，她要确保展昭的安全。
到了太后宫中，母女二人闲聊着日常，梅儿却心不在焉，还惦记着展昭昨夜的约定。
展昭收下了那块玉佩，那件他们的定情之物，就意味着，不但“妾有情，“郎也有意”吧...
他的那句“等着我”，究竟指什么呢？懵懵懂懂着，梅儿忽得心生一念，既然展昭与自己两情相悦，何不接受太后昨日的提议，求太后与皇兄为她与展昭指婚呢？
如此想着，梅儿便故作轻松，试探道：“太后，为儿臣与展护卫指婚可好？”
“想通了？”半躺在金漆凤椅上的太后，慵懒抬目，瞧着她。昨日梅儿还一付心灰意冷之态，求太后不要强行指婚，非要痴等展昭亲自入宫提亲，怎么今日一大早就改变了主意？
“嗯。儿臣想好了。”梅儿害羞颔首，纤纤玉指摩挲着衣角。
“真的想好了？”太后心疼梅儿，便把其中利害说个清楚，“对女人而言，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展昭，他是个侍卫，又曾是个江湖之人，入官后，仍日日抛头露面，年年游走四方。用开封府的话说，展护卫那是拎着人头在执法，说不定哪天就...”
太后这话说得梅儿心里颤巍巍，她不是没担心过，不是担心自己没了男人可怎么活，而是常常为展昭的安危而忧心。他长年积累下的一身伤病，在外执法，几日一小伤，几月一大伤... 梅儿的心隐隐抽痛起来，她要陪在他身边，为他疗伤调养，保他不受伤痛折磨；她会日日为他祈祷，愿他一生平安。
梅儿少女般羞涩，又男儿般决然道，“儿臣还是那句话... 今生对展护卫，此情不渝。”
“好个此情不渝。”太后感叹，又问道，“那，展昭对你呢？”
“展护卫对儿臣... 应该是也有此意...”梅儿低首，又想到昨夜二人飞雪中，秘密的相拥缠绵，双颊不由红晕荡漾，仿佛冬日里含苞待放的红梅骨朵。
“哦？那哀家与皇儿倒要看看，展昭究竟有多想娶你？”太后淡然道，“自从你入宫，他对你的态度，屡次害你伤心，哀家都看在眼里。”
梅儿心下一沉，确实，从相识到结案，展昭对自己，若即若离，琢磨不透，在宫内的期间毫无联络，也没有很主动地追求...若不是昨日他突然现身，梅儿几乎已是心灰意冷...
“哀家要瞧瞧，对你，他有多大的勇气，他能下多大的决心。”太后肃然道。
“太后，这要怎么看嘛...”梅儿疑惑，撒娇道。她不知太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太后您该不会，不会故意为难展护卫吧...？”
太后瞧着她，笑而不语。
...........
冬日清晨，御书房。
“什么？”赵祯惊异地几乎原地站起，“你要朕，把昭怀公主指婚于你？”
“是。”展昭拱手，目光坚定，“臣恳请圣上指婚。”
赵祯怔了怔，半晌不语。展昭揣摩不透圣意，御书房中弥漫着尴尬的空气。
片刻，赵祯面色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随即收起了君臣之态，轻松道: “展护卫不会是在与朕玩笑吧。”
“回皇上。臣...”见赵祯如此反应，出乎展昭的意料，便神情严肃凝重地回话道，“臣并无丝毫玩笑之意。”
“昭怀公主，”赵祯浅笑道，“梅儿嘛，你是最清楚她的真实身世的。”
展昭一怔，不知皇上究竟何意。
“先帝子嗣不多。”赵祯怅然仰首，悠悠道，“死得死，伤得伤，事到如今，梅儿是先帝唯一尚在人世的女儿，是朕唯一的手足。她也是一代忠臣寇准，尚留在世的唯一血脉。”
“是。”展昭自是清楚梅儿的身世。
赵祯微微舒了口气，顿了顿，又道: “那你便知，她的身份是何等尊贵。”
“...是。”展昭感知皇上的话风欲转。
“梅儿又是才学兼备，医术精湛，侍奉太后，十分用心。朕本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等往后，遇着个朕与太后都心仪、身份显赫又博学多才的，再为她指婚。”
“皇上...”展昭心一揪。
未等展昭多言，赵祯继续道：“你也知晓，大宋与辽国多年来，和亲联姻。过些年，辽国或向朕提亲，朕还要留着这唯一的公主啊。”
“皇上！”展昭紧张起来，皇上该不会，想把梅儿嫁到辽国去和亲吧？那辽国，路途艰险，北方苦寒，民风剽悍，梅儿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嫁那些人...
展昭忽得双膝跪地，叩首恳求道：“臣恳请圣上，万万莫送昭怀公主去辽国和亲。从汴京到大辽，山高路远，危机四伏，昭怀公主金枝玉叶之身，怎能...”说着说着，心已是刀剜般刺痛。
“那，若朕送梅儿去和亲，派你互送她，如何？由你来确保她的人身安全。”
“保护公主，臣万死不辞。但皇上刚刚也提到，昭怀公主的身份无比尊贵，皇上怎又忍心把公主嫁与辽国...”
赵祯做了个手势，打断他。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又转头瞧他，微笑道: “展护卫为官多年，是朕与包卿的左膀右臂，功在社稷；又一表人才，为人正直，在朝中口碑颇佳。朕也会为你留意，不日，指个家室尊贵的女子于你。”
“皇上...”展昭想推脱，却又被赵祯打断。
“其实，你也不小了，早该成家了。”赵祯轻松道，“择日不如撞日，何不就趁今日，朕给你提个意。”
展昭听闻，顿时胸口烦闷，欲开口拒绝，但赵祯继续道：“展护卫武功高强，依朕看，比武招亲如何？”
“皇上，万万不可。”
“比武招亲，朕会请各大府上...” 赵祯仍自说自话，“哎对了，丁大人府上的千金，武功不凡，乃女中豪杰，对展护卫又是一往情深，丁大人已经向朕提过多次了，不然就趁着近日佳节...”
“皇上！”展昭斗胆打断，唯恐皇上金口一开，便成了圣旨，连忙坚定道：“臣只要昭怀公主。”
“大胆！”赵祯脸色骤变，怒得猛拍御案。见展昭冥顽不化，呵斥道，“你这御猫，竟敢口出狂言。公主是你想要就要的么？你敢违抗圣意？”
“皇上。”展昭仍双膝跪地，双眸坚定，诚恳问道，“皇上既然如此珍视昭怀公主，可曾去了解公主本人的意愿？”
“嗯... 这... 朕倒还真未试探过梅儿的心意...”赵祯一手轻抚下颚，做沉思状，须臾，面露愤愤之色，恍然质问道：“嗯？展昭，你这是在教朕吗？”
“皇上，昭怀公主与臣情投意合。”展昭再次拱手，真情流露，道，“臣非她不娶。皇上若觉展昭配不上公主，展昭愿终身不娶。”
俯首，赵祯望向展昭坚定决绝的闪烁双眸，心弦仿佛被这肺腑之言触动了，他没想到平日里不善言辞，言听计从的展昭，也有侠骨情深，对爱执着的一面。
“哈哈哈... ”御书房的帘帐后，传来一阵妇人亲切的笑声。
“好了，皇帝，再为难展护卫，哀家都看不下去了。”只见李太后从御书房后的帘帐内，缓缓踱步而出。
太后？展昭一惊，忙向之叩拜，“展昭见过太后娘娘。”
赵祯瞧向母后，露出孩童般狡黠的笑意。
太后含笑道。一边说着，一边一手引领着帘帐后，款款颔首走出的... 梅儿！
不同于昨夜的清水出红梅之态，此刻的她，面着淡妆，目光盈盈；身着青碧霞帔，头戴简约但尽显高贵的淡金步摇冠，冠上的小巧的碧玉流苏摆来摆去，整个人看上去清纯脱俗，楚楚动人。
“方才，梅儿都忍不住，含泪跪求哀家了。”太后微笑道。
闻此，梅儿颔首，害羞又乖巧地随着太后，移步入堂。
“昭怀公主。”见梅儿靠近，展昭对着梅儿颔首一拜。
“展护卫... ”梅儿也恭恭敬敬，微微颔首，算是一礼。
“展护卫，快快平身。”太后开口道。
“谢太后。”展昭起身，隔着太后，站于梅儿不远处。原来，太后与梅儿刚刚一直在帘帐后听着，他想，自己方才的所言所为，都入了梅儿的耳...
“是哀家与皇帝合计了这出戏，还请展护卫莫怪昭怀公主，梅儿她是全然不知情。”太后微笑解释。
“臣不敢。”展昭俯首拱手道，暗想，太后与皇上这样安排，难道是为了试探自己对梅儿的心意...？
“若不如此，哀家与皇帝，怎会知晓展护卫的真实心意呢？”太后道。
原来如此，展昭顿时舒了了口气，但仍未放宽心，“那方才圣上提到的，送昭怀公主去和亲之事...”
“哈哈哈。”太后爽朗一笑，赵祯也应和道：“就算辽国真的来提亲，朕与母后也不会舍得把梅儿远嫁的。”
“皇上圣明，太后圣明。”展昭刚刚悬起的心，终于平稳落地。
“展护卫，如今，哀家算是了解到你对梅儿的真心。不然，哀家怎会放心把宝贝公主轻易嫁出呢？”听闻了展昭的肺腑之言，太后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
赵祯笑逐颜开，脚步轻快地跃上御座，郑重道: “展昭听旨。”
“是。”
“今日，朕与太后就正式把昭怀公主指婚于你！”
“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展昭大礼跪拜叩首，“谢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正身之时，难掩双眸饱含的感激与喜悦。
娇羞在一旁的梅儿也速速跟上，跪在展昭身旁，郑重叩首: “谢皇上。谢太后。”盈盈双目已激动地溢出了朵朵泪花。
“快起来，别跪着了。”太后笑着，立于其间，俯身轻扶二人起身，又握起二人的手，搭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
展昭顺势牵起梅儿的手，梅儿顿感他掌心久违的暖意丝丝传来，蔓延全身。梅儿忽觉恍惚，她从未料到，美满可以来得这般突然……
赵祯瞧着眼前的二人，不禁感叹：红男绿女，真是一对璧人。梅儿与展昭，千帆过尽，终成眷属。能成全如此一对有情人，赵祯的心底涌起从未有过的阵阵暖意。
“母后，二位的婚期，定在何时才好？”正在梅儿情迷恍惚之时，她听到皇兄如此一问。
太后瞧向梅儿，肃然道：“大宋唯一的公主出嫁，排场必不可小啊。梅儿嫁出宫，又要宫外建府。怎么说，也得一年半载吧。”
一年半载？梅儿震惊，怎么宫中娶嫁要准备这么久吗？要一年半载才能嫁给展昭...她绝对等不及...
“承蒙太后厚爱，但儿臣不愿破费，不愿造成国库负担... 其实，从简就好。”梅儿急急建议道。
“嗯，还是昭怀公主识大体。”赵祯满意地点头，“但朕也不会委屈了你，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至于宫外建府...”
“梅儿随展护卫在开封府就好... ”梅儿忙道，说着又向展昭身边靠了靠，紧了紧拉着他的手。
“胡闹。”太后佯装怒意，“你是公主，出嫁后怎能委身于开封府？”
“谢太后垂爱。不过，梅儿只要与展护卫在一起，就不计较这些... 在开封府，梅儿还可以帮包大人办案行医，梅儿不委屈。”此言着实发自肺腑，梅儿是多么渴望再次为开封府探案行医，与展昭并肩共事啊。
赵祯哈哈一笑，瞧向展昭: “展昭，你看你这未来的娘子，定是个温柔淑德，体贴入微的。”
展昭拱手，感激道：“皇上所言极是。臣能与昭怀公主喜结连理，展昭三生有幸。”
“嗯。”赵祯点头，“既然你二人这般急切，那便元夕过后，清明之前可好？朕命下人，选个黄道吉日。”
“谢皇上！”二人异口同声。
“你看，还未怎样，就手牵手不松开了。”赵祯微笑打趣道。
梅儿害羞，连忙依依不舍地，欲将手柔柔地从展昭的掌中抽出。但展昭仍牢牢握紧她的手，让她挣脱不能。
...熊飞，梅儿羞红了脸。
赵祯又打趣道：“你二人可要争气，早日给朕与庞妃的皇子添个弟弟妹妹啊。”
“...皇... 皇兄...！”梅儿娇羞道，本已羞红的脸颊，更是瞬间红透了脖颈。
四人谈笑风生，御书房中，亲情的暖意弥漫开来。这是梅儿入宫后都不曾感受过，久违了的感觉。她从未奢望重返宫廷后，还能有这般福气。
被他牵着手，那句不曾道出的誓言浮现脑海: “吾愿与君共度朝夕，吾愿与君海角天涯”。梅儿感到，昔日所有的苦，都酿成了今日的甜。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