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阁系列：回忆与梦境（上）

大概会是一个系列，大体写一些关于军人的吧。就，类似穿越回抗日啊，抗美啊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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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爷家门口有一大块空地，村里的小孩儿老跑到徐大爷这儿玩。

一来是因为徐大爷从不赶他们走，只是搬个小板凳坐在边上乐呵呵地看；二来是因为徐大爷经历过可多事了，他可以讲好多故事。他当过红军抗过日，跨过鸭绿江打过美国佬，现在他家里头还有很多稀奇玩意儿呢！

本来他可以在北京大院里享清福，但偏偏要回到这个犄角旮旯里的小村子。大家伙都猜或许是大爷在这儿经历过啥事，难以忘怀。

这不，小孩儿又缠着徐大爷讲故事了，徐大爷望着眼前一张张稚嫩的面孔，一条条朝气蓬勃的生命，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苍劲有力：“行呵，爷爷就讲个老故事吧……”

在几十年前，有一家人，生活的特别幸福，爸爸妈妈都很爱他们的儿子，希望他能一辈子平安喜乐，所以就叫他平喜。平喜一直生活的无忧无虑。

直到某一天，平喜起床后没看见妈妈，他光着脚丫满屋子找妈妈。平喜急呀，他甚至没注意到那天屋外围了挺多亲戚邻居，他不管不顾，一下子扑进爸妈房间。却见到邻居家的小姐姐在给躺在床上的爸爸上药。

平喜一下懵了，他扑到爸爸身上，爸爸却疼出一声闷哼，他连忙退下来，仔细瞧了瞧爸爸，爸爸鼻青脸肿，身上还缠了好多绷带。

他问：“爸爸！你怎么了？”爸爸尽力扯出一个微笑，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平喜的小脑袋：“爸爸没事儿，就是摔了一跤。”

平喜有些气恼：“爸爸，你又这么不小心！妈妈见了要说的！”此话一出，屋中顿时安静了许多，平喜意识到不对，他低下头，小手紧紧攥着被子，小心翼翼地问：“爸爸……妈妈呢？”

平喜努力不让眼泪滑出眼眶：“妈妈，不要我了吗？”“不会。”爸爸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捏了捏平喜的脸：“妈妈她，被恶魔抓走了，但她打败了恶魔，回到天上去了。所以，你要好好的，妈妈在天上看着呢。”

平喜呆呆地问：“妈妈怎么会回天上了呢？她是仙女吗？”“是啊，她就是哦。”屋里围着的亲朋好友帮腔着回答。

爸爸握着平喜的手，很认真地注视着平喜“平喜，你要记住，无论如何，爸爸妈妈永远不会不要你，我们会永远看着你长大。”平喜孩子气地伸出手“真的哦，我们拉勾！”爸爸笑的很温柔，眼角却隐含着泪花“好。”

“拉勾印章，一百年，不许变……”

之后，就这么又过了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平喜也过完了他五岁生日，虽然今年没有妈妈陪伴，但邻家姐姐在，平喜也觉得很满足。

邻家姐姐常常来找平喜，听人家说，姐姐的爸妈都回天上了。一想到这，平喜就觉得姐姐好可怜，姐姐也才十几岁啊，可是却再也没有人保护她了。平喜觉得姐姐也应该被保护，等自己再大一点，一定保护姐姐！小平喜在心底默默发誓。

可是，他再也没机会了。

生日过后不久，街上突然弥漫着不安的气息，铺子全关门了，街上也看不到一个人。爸爸出门去了，家里只有姐姐和平喜。平喜本能地害怕，但看到姐姐，他又觉得很安心。

猛地，屋外似乎传来了巨大的响声，类似于叫骂声和哭喊声，平喜探头想要看看，姐姐却突然神色慌张地将平息抱进角落一口不起眼的水缸里。平喜很恐惧，他拉着姐姐不肯松手。

姐姐愣了愣神，随后笑着对平喜说“平喜不怕哦，姐姐跟你玩捉迷藏，这缸里有洞，你可以呼吸。姐姐一会儿把缸盖上，你在里面不要动，不要出声，默数10次10再出来。记住，一定不要动，也不要看，更不要说话，乖乖待在缸里数10次10就好。”

平喜想问，姐姐为什么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想说，捉迷藏没有数那么久的。但姐姐把缸盖上了，黑暗包裹住了平喜，他很害怕，但他只能蜷起身子，捂着眼睛默默数数。

当他数到20的时候，他听到家里破旧不堪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了。接着他听到衣服被扯开的声音和姐姐的尖叫，还听到有人怪声怪气地问姐姐，家里只有她一个？姐姐带着哭腔说，父母已经不在了，只有她一个人。听起来，来人有些不信，但抓到了人，也不再费力找寻。再之后，他就只听见姐姐的哭喊声随脚步渐渐远去。

一切发生的很快，平喜才刚刚数到40，他颤抖着身子，以为是姐姐怂恿邻家哥哥玩的游戏，又放松下来，继续数着数。

等终于数到100的时候，平喜迅速努力地向水缸外爬。这时，木门又发出了响声，平喜吓了一跳，掉回了水缸。

来人在水缸边显出身影，平喜瞪大了眼睛，来的人是爸爸。爸爸见到他，看起来很庆幸，他紧紧抱住平喜，泪珠一颗颗往下落，喃喃道：“幸好你还在，幸好你还在……”

平喜很疑惑，但他只是问：“爸爸，你有看到姐姐吗？我们玩捉迷藏。”说完，平喜明显感觉爸爸的身体僵了僵，随后他听到爸爸极力压抑的声音：“有哦，不过姐姐刚刚跟我说，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让平喜不要找她了，她还让平喜不要忘记她。”

平喜觉得很不对，但他听出了爸爸声音里的痛苦，他懂事地没有再问，但之后的日子里，平喜都能想起那个温柔的女孩，姐姐，你去哪了呢？

很快久进入了冬天，往年平喜一家会围坐在火炉旁，就着微弱的火苗取暖，妈妈还会给平喜织小手套。但今年，一切都没了。

火炉里没有木柴，点不着火。门窗坏了，寒风直往里灌，爸爸只能把平喜塞进被子里，但被子破旧，棉花直往外掉，一点都不暖和。爸爸只好把平喜抱在怀里取暖，爸爸的怀里很温暖，平喜简直再也不想离开了。

可冬天才开始没多久，外面又动荡了。枪声三天两头响，平喜已经明白了，那一声声吓人的巨响是枪声。枪声起，人倒地，倒得是谁，谁也不知道。

平喜不喜欢枪声，他没见过人倒地的模样，那是大人闲聊时他听到的，但他认为人倒地不是什么好事，他害怕，怕这事发生在他身边。平喜只想要一家人好好生活下去，他现在只剩爸爸了。

这种动荡一直持续到某天，结束了。那天，爸爸一反常态，在平喜才起床后就把他塞进了床底，确认看不见后才对他说：“平喜，爸爸跟你玩个游戏，一会儿呢，会有几位叔叔来假装把爸爸抓走，你不要怕，他们不会伤害爸爸，你躲好，不要被人发现。等到确定安全了再出来，知道吗？爸爸到时来抓你。”

平喜不想玩，上次玩游戏后，姐姐走了。他不想再玩游戏，但爸爸说：“平喜乖，你按爸爸说的做，爸爸会出现在你面前的，我们拉过勾的。”平喜只能躲好。

果然，没过一会儿，有几位身穿黄军装的人闯了进来，爸爸被按到在地，抓走了。平喜躲在角落，他相信爸爸的话，他相信爸爸会回来的。

可是，之后，枪声开始疯狂地叫嚣，一声接着一声，平喜捂住耳朵，他不想听这种声音。他不懂，为什么这一次枪声响的比往常多得多？

好在，枪声最后终于停了，之后就是一阵阵嘈杂的声音，然后就是轰鸣声，似乎有什么远去了。再往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平喜不敢动，一直到黄昏，夕阳快落山了，平喜才小心地钻出来，他看了一眼家，目光落到日历上。随后平喜走出家门，却一下瘫坐在地上。他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不敢看太久，匆匆地逃离了这里。

之后，平喜幸运地被收养了，活了很久很久。

直到现在，平喜91了，但他仍然盼着再次见到爸爸。纵然他知道不可能。

因为他知道，那年，是1937年；那天，是12月13日；那个地方，叫南京。

而平喜在那一天看到的场面他一辈子忘不了：

夕阳的余晖铺撒在地上，大街上到处是人尸，密密麻麻堆在一块，街道上血红一片，分不清是夕阳染红了鲜血，还是鲜血溅到了余晖上。苍蝇在眼前飞舞，落到人尸尚未阖上的眼睛。

乌黑的乌鸦在枯枝上叫嚷，这里仿佛在开一场盛大的罪恶狂欢。

平喜哭不出来，他完全震惊了，他没有闭眼，这一幕就深深刻在了他脑海里。

很多很多年后，平喜才知道如何形容当时的场面：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人间炼狱。

“鬼城”

“南京大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