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神枪拭锋

紫岚忧虑地看着迷迷糊糊的黑桑，这家伙平时都是他们三个中最警惕最冷静的，今天却贪睡得像一只懒惰的家犬，连夜岗都没有来得及跟她换。唉，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今天下午的班就由你值，我们需要知道周围的动静。跟着我昨天晚上踏出的气味走。”紫岚用一种狼王的口气说，不满地向黑桑皱了皱鼻子。然后她转向身边的云陌：“我们不能放弃出逃的希望，我们还是要维持以前的秩序。昨天我们分食了一只兔子补充体力，剩下的一只好好保存起来，不要随便动它。这件事就由你来干。还有，太阳落山之前，我希望你去接夜班。”她已经确定了，他们不能死。

是啊，哪怕到了最后一刻，身体的机能也会为了活下去而奋斗。活下去，活下去一切皆有可能，承受所有的苦难，付出所有的坚强，以此接纳无限的欢愉与幸福。

一天过去了，紫岚一直都在巡视周围：四周的岩壁很高，不可能爬上去；周围没有石缝或地道让他们溜走，唯一的出口已经被乱石堵住了。那堆石头其实并不算作障碍----一只老虎能撞掉多少，又不是人类的那些怪物----放在往常顶多是个小山包，一分钟左右就能跑过去。但是这样一来，孟加拉虎必然有所察觉。除非……

没有牺牲，何谈胜利。

黑桑脑子里回荡着这句话，他甩了甩头，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摆脱它。虽然有很多地方沿着巡逻路线走不到，但是这个峡谷也没有多大，最宽的地方不过才二十米上下，一展眼就能统览全局。一个下午的巡视，他已经对这里了解差不多了，他想不到其他办法，除了一个：分头行动。谁被吃掉，起码剩下两个能逃走。他看了看在四周张望的紫岚，巡视没有多大的必要，他的任务是在危险到来之前发出预警，而别人就可以全心全意做任何事。他不想把这个残酷的结果告诉那只小紫狼，他知道她不能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在这寒冬。

生命在恐惧的时候，方能勇敢。

紫岚很佩服卡鲁鲁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以那远古蒙昧的嚎叫声和肢体语言，或许这番话里已经有着一些智慧的曙光。也许这就是当年他敢于钻牛角的信念。这里岩壁很厚石块又多，挖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她把所有可行的方法都想尽了，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小盾龙，才是关键。是啊，一般中型的猎物才够他们三个吃一顿，死一个，就算逃出去那也没法活，顶多饥病交加地苟延残喘罢了。只能让那只小盾龙先跑，经过观察，她发现了雷神枪的蓄力有一段时间，大概二十至三十秒，也就是他们逃跑时间的二分之一。而抛开这长久的蓄力雷克几乎无法一步跨出一米的距离，也就是说，只要他抓住猎物再逃跑，这个笨拙的大家伙根本就没法追上狼灵巧的步伐。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那只小盾龙心甘情愿的当狼跳出陷阱的垫脚石呢？

…………

醒来！

梦魇的枷锁层层褪去，眼前只剩尕玛尔碧蓝而高远的天空。他眨眨眼，脑子里还残存着战火纷飞的往事，但……又不知何地融解了。他只记得一只灰毛狼将他带入了血色的天地，或许，该称其为墓地。浩渺一片，尸骨尽染，即使残影也能让久经沙场的他警觉而震撼。

最近这样的梦越来越多了……

联想到狼群最后的神谕。沼泽里的毒蛇？让我们小心它们还是它们小心我们？或许……我们与他们本是一体。幽渺晃了晃头，枯死症还没发作，那是上一世的幻象。在大转世通道不稳定时私自走可以保留记忆的通道，这使他在获得能力和伊始兼命时分外曲折----直到现在，他仍能在枯死症短暂的一瞬中感受到上一世的濒死：蓝魂儿腰脊的断裂，窒息的残觉----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天葬谷的草药正慢慢治好它。在那只危险的狼古古失踪后他再次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和迫使他离开荒原、踏上旅途一样的感觉，他将再次抛弃自己才得的归属。

…………

一整天下来，紫岚都在为这个问题而苦恼，办法一定要选对，他们只有一只小盾龙，只有一次机会逃出生天。说到逃，今天那只导致他们如此狼狈的大怪物雷克好像一直都在昏睡，没有什么动作。算了，明天再想吧，晚上还能跟伙伴们讨论讨论。紫岚用贪馋的眼光瞥了一眼石缝下的兔子，又马上移开了，她要做好表率，如果吃了唯一的救命粮活的时间还更少。

黑桑总是很聪明，看他的眼神，紫岚就知道这只小黑狼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准备利用小盾龙。不同的是，黑桑苦恼的神色中还隐藏着一丝担忧，暂时没有危险，没事的。她用头抵了一下黑桑的侧腹以示嘉奖，不错的白班，继续保持。云陌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值岗了，这调皮的小家伙也有听话的时候啊，她终于有那么一点点狼王的威信了。

月升中天。

紫岚打了个哈欠，就算她是狼王，也是要值班的。瞳孔转到眼角，她瞥见一团白影正在树丛的掩映下向这里走来，是云陌，走啦。清月悬在空中，似亘古以来那般流连于夜空。现在的月仿佛不如原先的大了，也少了几抹醉人的白，多了几丝泛着哀伤的黄，淡淡地却深深地印在夜幕。紫岚与云陌擦肩而过，她眺望上那堆碎石----唯一的出口，忽然看到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一抹带着红光的白芒在她眼前一晃而过。她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道不寻常的光的寓意。

他们想着利用小盾龙，而小盾龙，何不也在觊觎着他们呢。

那只嘴巴尖长的卵生动物绕到雷克的背后，刚才正是他附满火红鳞甲的背部晃到了紫岚的眼睛。他嘴里叼着一块石子，嘴角上扬，扬起一丝得意的笑。接着，在三只小狼的注视下，那颗分量略沉的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并不优美的弧线，击中了门口的那堆乱石，咯哒一声，在万籁俱寂的月夜下尤其响亮清脆。更要命的是，这只小盾龙不知道是不是练习过瞄准技能，石头正正地砸中了乱石堆，最上面那块岩石轰隆一声向后滚下。这下可不得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整个乱石堆的坍塌。滚石向紫岚冲过来，那只发猪瘟的小盾龙早就钻进了一条地沟，向出口爬行而去。

紫岚掉头就跑，黑桑和云陌紧跟在后。还好那堆石头不多，在地质松软沙砾遍布的地面还滚不到处于山谷正中的石台。雷克几乎就在小盾龙扔出的石头掠过头顶时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跳起来并变换姿势，别看他成天懒洋洋地趴着，却对周围的环境了如指掌，食肉兽对周围的环境是十分敏感的。长嘴巴小盾龙干脆不装了，跳出石沟开始狂奔，灵活的身姿在碎石中好像矫健的游龙一样穿行，这身手让紫岚都啧啧称赞。嗖----小盾龙起跳，转眼就跳上还剩一半的石堆，扬蹄举首，腾那挪移。十五秒的时间，小盾龙已经站到了顶端，他讥讽地转身看着几只小狼和一头大虎。在他看来，这步险棋真是走对了，而他确实也成为了最后那个赢家。

啊哈，在族群练习的投石果真有用，如果不立即修补石堆，那三只小狼就能逃跑。抓住一只猎物不如抓住三只猎物，雷克肯定会选择撞向石壁，把剩下的三只小狼困在里面，而不来追击他。如此，他长嘴巴的计谋就可以圆满收场了，而那些不知怎么在远古时代也有出现了的所谓狼的小崽子，他才不会同情怜悯呢，他巴不得天下所有的肉食性动物通通死光。这么想着，他带着胜利的喜悦和强者对弱者嘲弄般的怜悯，扭头欣赏这三只小狼绝望和孟加拉虎的仇恨表情。他如愿以偿了，但是，他忽然察觉到雷克的嘴角凝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感到脊背发凉，一种带着死亡预言的强烈不安席卷全身----他意识到这回头而耽误的五秒，可能要送他的命。一声低沉的爆声炸裂，犹如死亡的宣判，他知道雷神枪启动了----不敢怠慢，长嘴巴小盾龙迅速转身，向着石堆那边跳走。

紫岚好像读懂了黑桑的忧虑，但是她没想到那只小盾龙行动如此迅猛，手法如此精湛。当对上他那胜利的眼神时，她觉得自己甚至没有资格去反驳，她确实输了，带着自己的狼群，还让仇人跑掉。就在她沮丧绝望的这时，黑桑低哮一声，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雷克巨大的虎躯弹射而出，几乎是对移动的事物一种本能的反应让紫岚转脸去看。通过角度，她迅速而失望地判断出雷克的雷神枪并没有射向向她所期待的方位：杀死那只小盾龙。啾一声破空，雷克化作一道流星一团火焰砸在石壁上，厚实的石壁轰隆隆又倒塌一个角，再次填满了那个乱石堆，甚至比原来垒得更高。紫岚心里一紧，她好像已经看到了雷克虚弱地拖着伤脚走回石台，盯着他仅剩的猎物的样子。但事实并非如此----雷克虎颈一扭虎尾一甩，未受伤的左后爪将蜻蜓点水般轻轻一击石壁，粗壮的虎腰灵活得像条蛇蟒，在空中折射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飞行轨迹迅速改变，雪山战狼榜第九名的强者去势不减，追着小盾龙的影子消失在那边的乱石。约莫一分钟，石堆一直在零零散散地向下滚落石头，但一直没有大规模的崩塌。当雷克灰头土脸地叼着半死不活的小盾龙出现在峡谷里时，堵住洞口的乱石堆再次恢复了原来的高度。看他的表情，他应该是很不满这堆调皮过度的食物：才一天的时间，已经有三只猎物送命。这样推迟下来，其实还是个好事，至少，他们又多出了几天的时间计划逃亡。

雷克轻哼一声，拖着那只还在抽搐的猎物回到自己的石台上。山谷里的局面完全在自己的控制下，三只小盾龙的尸体平躺在一起，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全被捕杀，下一个就该轮到紫岚，或是那个叫什么桑的黑狼----他一直都在监听几只小狼的对话----那只小黑狼就是个滑头，竟然在他雷克的领地里公然猎食。这样的猎物，原来的自己都懒得出手。他唯一困惑的是那个紫岚的长相让自己感到有几分熟悉，好像，授予他另一条性命的天葬谷的高级巫医。

黑桑默然，看到小盾龙动手的那一刻，他想到的不仅是乱石滚落的危难，而是----可利用惟一东西没有了，只有牺牲才能逃跑。身处危险之中，他的头脑却变得格外清晰。雷克凶残、暴虐，拥有压倒性的力量，和他的战斗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性为零。黑桑第二次真切感觉到了恐惧那位死亡的使者，他一言不发，蜷曲的身体微微颤抖，心砰砰直跳。爪垫已经出汗了，而他的心也在此刻沉到了谷底：早在巡逻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另一个计划。

经过两次撞击，石墙变得更加易碎、陡峭，现在爬上去的时间绝对不仅仅是三十秒了，甚至有可能长达一分钟，这个时间足够雷克发动两次攻击。就算是墙像原来一样，他知道紫岚也下不了决心，就像那一次，她在山谷拼尽全力的要挽回他……半年，流浪的半年，黑桑心里早就把紫岚和云陌看作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他向眉头紧锁、似乎终于是想到这一层的小紫狼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有我在，一定能让你逃出去。”

雷克正趴在石台中央。招式威力越强，对身体的消耗也越大，刚试过雷神枪，现在是孟加拉虎最虚弱的时间，以后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黑桑突然站起身，对着雷克高喊：“魔鬼，来吧，咱们一绝死战！”他效仿小盾龙，叼起一块石头，朝着雷克甩了过去。石头还没落地，他就一转身跑向山谷的最深处。不只是紫岚在观察，他也在脑子里把那一个动作倒带似的回放了上千遍。黑桑发现，从石台中央到山谷石壁的距离，应该就是雷克的攻击范围，因为老虎每次攻击过后，会立刻回到石台中央：只有在山谷的中心位置，他的攻击才能覆盖整个山谷。想通了这一点，黑桑明白，只要自己将雷克吸引去山谷的底部，在那个位置，即使是雷神枪也无法一次攻击到山谷的出口处，也就是说，两只小狼就能趁机逃走。他的计划，就是牺牲自己，让紫岚云陌活下去。

雷克微微起身，双眼直盯着黑桑。黑桑后背紧贴着山谷最深处的石壁，全身的毛发已经被冷汗浸透了，紧巴巴地贴在身上；四肢打着颤，像棉花团似的勉强地支撑着身体。在老虎的注视下，恐惧被放大了千倍百倍；他也没有了当初还能反咬一口的希望，他为这趟旅途付出的越多，就越不舍得离开。不过这种死法并不痛苦，电光火石间一切就结束了。黑桑让自己露出一个微笑，至少，他已无路可退，他正在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信仰。紫岚震惊地盯着他，好像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他这一步，倒是云陌还保持着冷静，已经摆好姿势时刻准备拦住发狂的母狼，深藏不漏的带着九世记忆的小白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谋划。“你们现在已经不可能救我了……”他喃喃自语，不只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劝服别人，他只知道这位强者绝不会食言。现在他就像个活靶子，他曾在温泉谷听他的狼王说过，老虎，嗜杀，总按耐不住自己扑向身前的活物……

“你要牺牲自己救她们吗？”黑桑一愣，居然被雷克看穿了。巨大的孟加拉虎缓缓站起，原来这点小伎俩在他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判断出雷神枪的攻击范围，你也挺厉害的。”雷克吐掉嘴里的猎物，倒退着走向山谷口，黑桑顿时头皮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要干什么？雷克一脸冰寒，表情凝固，小狼们只见他抬起粗重的尾巴，呯呯两声，抽在山谷入口两侧已经碎裂的不成样子的石壁上，更多的山石滚落，出口被彻底堵住了！这最后的生路也被封上了，黑桑咬牙后退，才发现前一秒的他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他的计划彻底失败了，出口被封，自己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对手的战斗经验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几乎在一瞬间他就判断出，雷克要再次屠杀他的猎物了，对于食物的腐烂，他显然更在意别人的嘲讽。孟加拉虎再次回到石台中央，冲着黑桑的方向冷笑。“你准备好了吗？我来了……”

躬身下蹲，挤压弹射，刹那间，沉闷的气爆声再次炸裂，雷克怒喝一声，“爆裂雷神枪！”

黑桑盯着，时间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踏入石缝峡谷的时候，一张巨嘴在眼前无限放大。那一次，是他救了紫岚和云陌，但这一次，应该没有谁能来救他了……在一片万籁俱寂中，他出乎意料地没来得及感到恐惧，就好像，他的狼王对他的评价一样，镇定自若，临危不乱……

忽然，雷克巨大的身体猛地一颤，雷神枪居然第一次射偏了！在距离黑桑不足半米的地方，雷克居然被另一股力量撞个正着，改变方向，射向一旁的岩石，导致这一击落空。轰轰的两声巨响，黑桑左右两侧的山体居然同时被撞出一个大坑，碎石飞溅，烟尘四起，一边不出意外的是爆炎战神，而另一边，站在碎石堆里的竟然是----紫岚！

是的，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第一次出招居然就成功了，可能是救下黑桑的决心使然……她观察了好多次，雷神枪的出招靠的不仅仅是腿部的力量，而是将全身每一块肌肉的力量反复挤压后，再一次性释放，从而达到超高速的冲力。正因为如此，雷克就算瘸了一条腿，也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速度，没有猎物能在雷神枪的射程范围内逃脱：因为他动用的不是四爪的力量，他动用的是全身的力量，脚只是支撑。了解了原理，紫岚走路的时候也绷紧全身，好像在泥淖蹚行。她在尽自己所能练习，她知道这一招肯定有用，小时候的摔打和上一世的控制能力总算派上了用场，好歹身体素质撑得住。于是，这次她惊奇地发现，当她要求自己像一张弓一样拉满到她从未拉伸过的地步时，竟如此轻松就，就像已经这个程序早已经在大脑后台运行过一遍。趁着孟加拉虎的注意力全部在黑桑身上，她当即就蹲下开始模仿雷克的绝招。当然了，她和雷克肯定没法比----体型、力量、耐力、招式的熟练程度----但她胜在年轻气盛，她胜在体力充沛，耗尽了全身力气，才终于让这只巨虎拐了个弯。不过他的骨头好硬，总算知道为什么能撞石头了……脑袋一片眩晕的紫岚身体下蹲，再次挤压起全身的力量，她需要做好准备，战斗还没有结束。她整个身体都都小了一圈，浑身的狼毫炸开，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号的毛球，不过硬邦邦的。

雷克晃了晃他硕大的脑袋，从烟尘里站起，炯炯双眼依然那么明亮，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紫岚。那边，小母狼已经再次蓄力完成，保持着随时跳开的姿势。她知道，眼前的怪物虽然早就伤痕累累，肩膀撞击石头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但他只需要一爪子就能将自己拍死----雷克可是一只老虎啊，孟加拉虎还是现存八种虎属亚科中皮毛最鲜亮、性情最凶悍的，她紫岚可不敢有半点松懈。雷克的身体其实早就透支了，他需要休息，重伤的身体不允许他长时间使用雷神枪，连续三次的攻击，他几乎在拼命了。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确认，确认眼前的小子用的是和自己同样的招式，她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他的成名绝技，不枉她像天葬谷内的授命巫医。

“你叫紫岚，是吗？”雷克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平常他不是自言自语就是大声威胁。他的虎耳在发抖，鼻孔快速的一开一合，他似乎在笑----十年过去了，他好像一直没有收过一个徒弟呢……说来也是，任何擅自靠近他的活物都被自己给吃了。“是的，雷克，我记住你了。”紫岚紧张地瞄了一眼孟加拉虎右后腿的伤，“你的伤越来越重了，你会死的。”她知道雷克没有经过休息，已经发不出之前那样子的威力了，不过这种程度也足够一击致命。但是现在，瞧瞧吧，雷克如果攻击她，她可以抢先逃跑，她还没自大到妄想跟孟加拉虎正面对抗的程度；如果雷克跟攻击别人，她可以截断。可……在这个所谓的雪山前十身上，她太多判断都失误了。最终，她轻轻地补了一句：“我们，能走吗？”

雷克两只灯笼大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微露出猫科动物里那对最长最尖的门牙，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即使我放你们走……你们敢背对着我吗？”紫岚一愣，立刻绷紧了心弦，雷克以一种她没想到的角度----这正是他自己的角度----给她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是的，她紫岚或许可以以这样的方式来维持猎食者和被猎食者之间的平衡，但是前提是----她自己要在山谷里。

雷克用头杵着地，身体慢慢地立了起来：“小子，在临死前能和干你一仗，真的很有意思。放心，我会拼尽全力，绝不会放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