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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天命遗梦

狼王梦:风云传说

“你去找鬼面了?”七双眼喷着怒火,逼视着刚进来的古古,这家伙之前一直威胁着要找方法除掉紫岚,刚开始还管用,但之后他也就不以为意了。直到今天,他看见古古一大早就起来向着鬼面所在地赶去,看样子还很匆忙,直到现在才回来。

听到他的话,古古触电般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马上,他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抖了抖自己的狼毛:“我去哪儿还用不着你管。”这含混不清模棱两可的回答,七立马就确定了古古的行踪,他跳起来难以置信地向古古大声喊:“你在干什么?”他简直激动的语无伦次,“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你就这样丢掉了威胁我的资本?”

在天葬谷内这么久的磨砺,七早就变得又高又壮,给自己打下了一个石头屋。他已经冷静许多了,也沉稳许多,不过他还是渴望着以前的生活,但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直接断了自己唯一的念想!他冲到棕毛狼面前,两张狼脸几乎要挨在一起了,他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出来的热气,在这个没有火石的屋子里转换成淡淡的白雾。古古没有说话,扭头避开,走进屋里,一双像枯井一样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动静。然后七只听到那个背影冷冷地发言,正如冰石一样寒冷:“等不及了,缚犬?也敢顶撞我了?”还没等他反驳,古古不多见地接了句话,“你想走,我们的契约还差半年。等成年礼吧,希望你到那时还活着,你的妹妹也活着。”七突然打了个寒战:是啊,他们以天狼星的名义立下契约。古古许诺,七打比赛的开支可以留下一半,并在举行一岁半成年礼节后可以让七离开天葬谷,后面的违约金由他来处理。七则是古古的缚犬(天葬谷通用语。指那些帮契约主打比赛上交开支不得少于百分之五十的狼,像契约主发起挑战并获得胜利后身份调换。双方可以任意解除契约,后需要赔违约金)直到离开。天葬谷内的作风非常严格,一岁半就应该掌握了所有技巧并可以带仔独立生活,理应完全成年,他还要等半年才能跟紫岚黑桑云陌他们相见,但是来得及吗?就算他挺得过去,换改的新规则也必定令大量强者外出,古古又找了鬼面,怕是等不到他,自己的亲人们就要……他不敢想下去。

“走吧,下午还有一场战斗呢。”

…………

雷克半眯着眼睛,他在养精蓄锐,虚弱的身体已经做不出几次有效的攻击。刚才一击虽然封住山谷口,但还是让猎物逃脱了,眼前这只瘦不拉几净是骨头没有长大还有鳞甲包裹的家伙被他几口吃了个干净,不过不够,他需要再次聚集力量。食肉兽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时机到了,一击必杀。紫岚一言不发,瞪大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雷克的一举一动。

山谷渐渐暗了下来,已经是黄昏了,这是食肉动物精力最旺盛的时刻。当夕阳的影子沉重地投射在山谷内,天上掠过的一只秃鹫在地上写出鬼魅莫测的影子。与此同时,山谷内大大小小吃草吃肉六只动物同时立起,那两只小盾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吃草了,他们正贴着山谷的石壁,悄悄地向入口通道走去,打算在这个时间从乱石堆爬出去。小盾龙虽然嘴上不屑,此时却小心翼翼,脚步很轻,短短的几十米距离他们走得很慢,生怕发出半点声响。好不容易来到出口处,胜利在望,小眼睛迫不及待地开始往上爬,这时长嘴巴觉得有些奇怪:山谷里突然变得安静了,不知什么时候,雷克巨大的喘气声消失了。长嘴巴猛地回头看向石台,又是那个姿势。雷克双眼直直地注视着这边,他绝不允许让猎物逃脱。雷克大口大口喘着气,巨大的身躯慢慢下蹲,浑身的肌肉渐渐紧绷,尾巴紧紧地贴在石板上,像压缩的弹簧盘了起来,脚下巨大的石板竟然微微陷入地面。“雷克要攻击了。”黑桑招呼两个同伴慢慢地躲到一块石头后面,他知道那其实毫无作用----洞口比这还厚的石壁现在已经变成一堆碎石了----但总得做点预防啊。紫岚则仔细观察雷克的一举一动。身体以怪异的姿势下蹲,一身肌肉反复地挤压绷紧,最后一刻,偏朱赤的闪电射出,身体高速弹射时产生的空气的阻力使得雷克整张脸都扭曲变形,地面笼罩出覆盖面积巨大的沙雾。“这是雷克的绝招,也是唯一的技能----暴裂雷神枪。”云陌紧紧地靠在紫岚身上,两只大眼睛蒙着一种恐慌。紫岚机械性的点点头,她被雷克的动作迷住了:他一副标准的饿虎扑食的样子,两只前爪齐斩斩翘起,把所有的爆发力凝聚在后爪之上,扑的弧线太华丽了,只是一种自然的从恐惧到敬畏羡慕。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这么厉害,幸好这次不是朝我们来的,紫岚想。

雷克落地,身体剧烈地摇晃,受伤的右腿无法承受巨大的反冲力,几乎跌倒。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成果----一击杀死一只小盾龙,剩下的长嘴巴尖叫着逃回山谷。“你是第一个。”拖着猎物,雷克一瘸一拐地回到中央石台,三两下就解决了小盾龙,“这就是蔑视强者的下场。”他其实已经不饿了,甚至还有些撑,只不过刚才他的进食速度太快,身体还没从饥饿状态中缓过神来,留着慢慢吃吧。

“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山谷的出口被封了,咱们仨要一起死在这里吗?”云陌有些害怕地在后面缩成一个毛球,黑桑卧在巨石后面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那家伙刚吃饱,短时间内是不会攻击我们的。我们还有机会。理论上啊,老虎两三天会有一次进食,山谷里还剩下四只动物,最后的一只至少还能活上十天。那怪物找了这个山谷恢复体力,时间越长,他的身体恢复得越多,我们就更没活路了。”紫岚经验丰富,对形式的判断非常准确。雷克似乎听见了她的言语,把眼珠转到眼角上盯了她一会儿:“你很聪明,下一个就选你吧。”

太阳栖在山那边的叶上,深海的水吞噬了一切。紫岚并没有害怕,对方有食物,如果他出击她也挡不住,没有什么值得小心翼翼的。苍白的月光下,雷克的皮毛仍然像火一样红,他细细嚼着爪下猎物的尸体,尽量吸收着食物里的每一丝养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有族里的长辈告诉他,每一个猎物都值得我们尊敬,虽然这并不是阻止我们杀戮的理由,每一种动物都没有资格去怜悯另一种动物;他们用生命给了我们力量,他们让我们活了下去,他们在同我们一同作战,他们存活在我们的生命里。雷克时刻谨记这句话,跨越十年的历史。

紫岚回头瞥了一眼云陌,那个小家伙口口声声说着害怕,确是已经睡着了,轻微的鼾声令她感到安心;黑桑像条影子似的,从一片阴影留到了悬崖对面的阴影;另外一侧,长嘴巴手脚并用地攀到岩壁上离地一米多高的一株横杈上,掩耳盗铃地试图用绿叶盖住自己的身形。她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不久后就要化成灰烬的生灵,这些也许就是她看到的最后的东西了,她要把他们全都刻在脑子里。然后,紫岚提起沉重的脚掌,一步一步朝石台中央的雷克走去。

脚声并不刻意隐藏,隆隆地晕起一阵尘埃,十米,九米,她已经接近了老虎的警卫区:雷克硕大的脑袋从小盾龙尸体后升起来,两只阴沉的虎眼聚焦在了她身上,她感觉脊背一阵发凉,但没有停止脚步。

五米。

梦里的云陌好像感觉到了不安,身子蜷得更紧了;黑桑融化在了那边的阴影里,不知去向;小盾龙一动不动地看着这边,可能是在为自己能多活几天感到侥幸……雷克默默地注视着她,他讨厌别人打扰他进食,但他也好奇这在河滩上碰到过的家伙到底要做什么。那就来试试吧,他一口虎息吹乱了小狼脸上的毛发。

紫岚倔强地着抬头看着雷克,终于,她站在了这只巨虎之下。这是个很愚蠢的姿势,雷克想,他强壮的虎腭,很方便的一口咬下就能拧下小狼的头骨。但他没有,他才不是那种疯狗一样乱咬的普通老虎,他排在雪山战狼榜第九位。紫岚等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她想看透孟加拉虎藏在眼后的故事,也许在回想自己的经历以攒足勇气,然后她开口了:“你好,雷克。”还是害怕,这是猎物的特有心理。不过,狼果然很聪明,建造了那么一个山中宫殿,眼前这只不满一岁半的幼狼,短短时间里就摸透了游戏规则。这里地候湿热,杀的越快,烂的越久,对他的身体越不利,只要不试图逃跑和攻击他,他们可以尝试一切能做到的事让他容忍。很明智啊,让自己的生活在最后几天舒服一点,但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哪怕对方并没有带有这种意思。他保持沉默,两只残破的虎耳在强劲的风中挺着,他以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对方。

面对真正的强者,紫岚心里充满了好奇与敬畏,她知道这是要她命的大怪物,但是这并不能阻挡她探寻这个真相。在死之前。她小心翼翼的抬起一只前爪,搭在了石台上,雷克把脑袋低了一低,正好遮住挂在天空中的瘦弱无力的弯月,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她。紫岚迟疑一会,她在冒险,她在玩火。不过将死之狼,这些有什么关系,前爪放在石台上面,她甚至能触碰到小盾龙那坚硬的背甲,金属般的质感散发出冷凝的光泽,闪耀着日出时第一缕阳光的希望。

蓦地,雷克两只强壮有力的修长的前爪绷直,他撑起身子,恶狠狠发出一声低吼。紫岚连忙放下爪子,后撤好几步,瞪大眼睛靠在云陌的身上。回声仍然在山谷里回荡,被折叠弯曲,声音阴森可怖:“走开,我不会让我的食物得知任何事情。”

但是雷克没有发起攻击,又趴了下去,也许被扰了好兴致,用前爪把食物塞到自己的肚子下面,眼睛半睁半闭。渐渐地,老虎的身体有规律的起伏起来,他发出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睡着了吗?紫岚溜进石头后方,感到后怕,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行动真是太愚蠢而鲁莽了。这时,一个黑影悄悄溜到了她们身边:黑桑街着两只小兔,尽量不发出声音的,踩着草坪也躲到石头的后面。他一边把一只兔子塞到石头底下的一个裂缝里,另一边也不闲着,嘴巴爪子齐开弓,一下就把另一只倒霉的兔仔开膛破腹,流出浓浓的一股血浆。雷克的耳朵微微颤动一下,也许他闻到了浓郁的兔肉香,但又归于沉寂。显然,这是他们追着进来的两只草兔,黑桑轻手轻脚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咬碎了猎物的脑壳。他也意识到了雷克的担忧,但还是谨慎些更为明智。

刚才一阵虎啸竟然没有惊醒沉睡的云陌,她正侧翻身子留念梦中最后的香甜。黑桑笑了,他现在和他的狼王只隔一步之遥,他可以触碰到她身上温暖的气息,平常这犹如鸿沟。他看到那只紫黛色的小母狼惊喜地瞥了他一眼,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撕下了草兔的头颅,胡乱啃吃起来,她喜欢他带过来的礼物,这就够了,他别无所求。对了,这个喜欢说教的家伙真是太危险了,也许就差一步,紫色的星星就会被黑色的火焰燃烧殆尽。黑桑歪着头打量着紫岚的吃相,上扬的嘴角下微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墨色的飘逸的毛发模糊在铺满天空的夜幕。

…………

梦想是孤独的旅行,其中沉浮而行。折断的双翼,双目也失明,只能把自己罩在黑暗下,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欲盖弥彰地伪装一切,装作自己很坚强。殊不知,内心早已是满地狼藉,一片灰烬。

他能记得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但他心里还有一个执念不曾破灭。他每天早上看见那只深蓝色的小狼时,总是强迫着让自己尽快清醒起来。这样一来,他的寿命越来越短了,伊始族也不是永生的,这一点从周易身上就能看出来。他犯下了无数罪行才终于为自己找到了出路。

人算不如天算啊,狼算也一样。谁能想到,这命运刚刚给了他希望之光,又要给他打碎。

他已经老了,很老很老了。

但他不怕死亡,他只怕死之后他就像尘埃一样飘散在空气里了。有人悼念,不过也是精致的利己主义罢了,这在诡辩的漩涡里一无是处,他征服不了自己。

他亮起在岁月中风化的爪牙,拿出沼泽里仅存的理性,赌上迷雾里毒蛇的本能,再次回到这个混乱、争斗而终极利益的地方。叹一口气,仗着背后已漏底牌的剑,他周旋,他欺瞒,他这跨越古今的棋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

该落着了。

天元。

大龙已死。

…………

四下里漆黑一片,冷的出奇。黑桑从未感觉过这么冷,似乎体内所有的热量和活力都被吸走了。他的四肢痛的抽筋,感觉自己就像一座冰雕,稍有一动就会化为碎片。

周围没有任何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气味,只剩下冰冷和黑暗,他依稀记得自己在山谷里入梦。事情肯定不对劲。他壮着胆子,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但眼前的景象立刻使他睁大眼睛:他看到的不是山谷中央沉睡的老虎,而是一片浩瀚的天,好蓝好高,宇宙星辰在几乎透明的黑幕下旋转着被停滞为永恒,游离于时间之外。放眼四望,来自高空云层和冰雪颗粒的光明笼罩了一切。四周狂风呼啸,他突然感到肚子里翻江倒海,剧烈的耳鸣声将他淹没,沉浸在无意义的雪花中。黑桑知道自己肯定在下坠,但他不知道地面究竟有多远,也感觉不到自己坠落的速度有多快,更猜不到下方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他相信一点:他绝无可能就这么一直坠落下去,他一定会在落地之前醒来的,毕竟所有生灵总是会在触底的一刹那惊醒,这是生命的天性,对求生的本能渴望。“我不会就这样一直掉下去的啊。"他这么说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诉说并求证着些什么。一一然后,他继续坠落着,强烈的光线依旧蔓延在他的整个视野之内,挥之不去。“那要是你就这么一直坠落,一直无法醒来呢?”天空的深处回应了他,声线深沉而又粗豪,于舒缓之中还带着一丝历史般的空灵悠远。

黑桑感觉自己沉浮在龙卷风的气流中,身处在咆哮的海洋里,他坠入了云层,并直直地向下。他看见周围紫青色的闪电一划而过,那刚劲有力的分叉犹如游龙一般想将他拉扯。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减退了许多,也许是因为云层的影响,他感觉气压不再像初生的胎膜一样死死包裹着自己了,于是,黑桑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在掉出云层之前翻了个身。看到自己黑色的皮毛上划落下来的水滴,他很庆幸自己赶过了下雨,让油亮亮的浓密密的背部狼亳面对向水和风的侵蚀。但接踵而至的强烈气流更是几乎令他完全窒息,直面一切的眼球也好像被火焰燎伤一般,可悬浮在半空的他再也无法背过身去躲避,只能以腾空的四肢徒劳地挥舞挣扎着。他以爪掌捂住双眼,两道粘稠的潮湿触感也随即沿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又在下坠的气流中凝成水珠悬浮在周遭----黑桑不确定,这究竟是眼泪,还是血。可是他也发现,伴随着眼眶的湿润,那股强烈的灼烧感好像也褪去了很多。他尝试着缓缓挪开爪掌,同时不停眨巴着眼睛以尝试适应周遭的强光。眼前已经不再是一片白茫茫的了,而他依旧在坠落,在身下极远之处,似乎也已隐约可见些许的斑驳,虽然看起来还是遥遥无期,相距千里,但总是有了期盼。他终于开始着眼于下方的一切----世界正如绘制中的地图一般于他面前缓缓展开,蓝与绿之间的边界分明可见,那是海洋与陆地的轮廓。待更近一点,他看到了日曲卡白雪皑皑的连绵峰峦,一条条银色的丝带正在深绿色的林地与浅绿色的草皮中留下的蜿蜒曲线,那是流水的痕迹。

美景并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救人,等我到地面时,我就摔死了。黑桑想,他更是弄不清楚,到现在自己仅仅是有一些不适。再次睁开双眼,而伴随着视野的波动,身前的风景却又再次发生了改变。他越落越快,地面正向他急速扑来,他的五脏六腑在空气压强的碾压之下几乎都要完全融化了。但是,整个世界也已近在眼前,尽收眼底。他看向点点村庄尽头的一片大陆,那是繁忙的都市风光,光怪陆离的亮石头斑驳纷杂。视野跨越,他看见了地上的圆环迅速放大,那是温泉谷;在右边一点的地方,他辨认出了一个不算长的横条,那是石缝峡谷吗?门口那堆巨石好像已不复存在……另一边,一群小黑点极速移动,是他那未曾谋面的狼群,是他那本应遵循的命运。近了,再近了,反扑的气流逆风刮乱了黑桑的毛,他眼前只剩白茫茫的雪,白的真干净,雨水滴上去不声不响。一瞬间,他想起了第一次睁开眼时,那透过紫毛的朦胧映进眼底的阳光。

他总是强迫自己勇敢,强迫自己扑在前面,决心的下达仅需一秒,他无需做过多的思考。但他害怕,他恐惧,他渴望,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轨迹哪怕枷锁。一岁,他该成长了,但他越急,他越做不到,他只能做伪装,伪装给他的狼王。但是----生命在承受的极限,方能感觉自己是强者。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中,他的伪装的躯壳已经被撑起,蜕变成了真实,这就是成长的历程……而伴随着视野的消失,他也终于能收缩自己的感官,着眼于内心深处的世界了。先是视觉,再然后是听觉、触觉、嗅觉,烦扰的耳鸣与索绕的恶心感也随即全部消失了,过往所经历过的一切纷纷再现,如走马灯般从他脑中一一掠过。黑桑再次看到了那抹鬼谷的残阳,看到了山崖下厮杀成一片的狼群与野猪;画面一闪,夕阳依旧,鬼谷替换,紧接着,八轮同样的夕阳在他眼前划过,画面不同,但总能在最中心看到一只和自己极为相似的黑狼,平静得犹如坟墓。

大陆消失了,压迫感也消失了,眼前是一片灰色的天空,星海浮沉于其中。脚下是水波漾漾,清澈见底,但他却望不透那有多深。伊始之地的初始场景一闪而过,闪电如游走的银蛇撕裂黑夜伪装,褐红的土壤像是陈年的血迹一样黯淡,这是一方峡谷,他第一次看到的那轮夕阳。稀疏的骆驼刺投射的影子如狰狞枯稿的鬼手,要将谁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唯有一块高大的龟形花岗岩上,一头公狼迎着随闪电降下的暴雨而立,一身如同墨染般黑得透彻的皮毛被吹的凌乱,却更承托出黑狼的鸳桀骜如风。可黑狼在风雨间坚定的剪影却偏偏流露出与之不符的燃尽生命唯剩枯骨成沙的苍凉,跨越遥远的时间河流和空间裂缝,映入他眸中:忘川回眸之时前世的遗恨和悲哀。黑桑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黑狼的脸,好像是被雨势模糊了一样,像是好几只狼的集合,又像是同一只狼----自己。

铮鸣声几乎刺破耳膜,梦境骤然像是镜面一样碎裂千万,现实不那么明晰的呈现在眼前。蓦然回首,站在面前的,仅仅是两只小雌狼而已。

“黑桑,醒醒,你已经睡到太阳当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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