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柳絮在医院硬是躺了两个星期才出院，她并没有告诉洛雪昏迷的原因，洛雪也没用多问，大概是了解她的个性，她不愿意提起的她不会问。洛雪感到奇怪的是，出院的那一天柳絮就买了机票去了长沙，可因为自己工作原因没办法陪她，就叫了柳飞去，去了五天，灰溜溜的跑了回来，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从她回家以后变得格外沉默寡言，经常望着窗外发呆，唯一不变的依旧是看着老九门，一遍又一遍，有时候半夜醒来上厕所，也会听见从她房门里传出阵阵抽泣。她想这些柳絮消失的日子里，一定有什么绊住了她，才让她如此痛苦。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轻声叹气。

冬日里的阳光总是最舒服的，洛雪知道柳絮心情不太好，就拉着她去天府广场晒太阳，柳絮是提不起一点兴趣，这两天一直在想要怎么回去，冷静下来的她惊讶的发现她没有任何回去的办法，她也试过再去长沙寻找那个道士，可那个道士却像人间蒸发了，甚至没有人见过他，五天，一无所获。她彻底感到绝望了，时间在继续流逝，记忆却出现了偏差，那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刻在脑海，却越不过时间。她与陈皮隔了不止一个世纪。

“柳絮，你的票。柳絮？”

洛雪拿着地铁票，递给柳絮，却见她望着广告标语发呆。她喊了两声，柳絮才回过神来。

“啊？哦。”

柳絮一个人走在前面，洛雪皱着眉头跟在她身后。

今天星期六，桐梓林站上车的人却不多，熙熙攘攘几个，提包的提包，牵手的牵手。柳絮慢悠悠上了车，站在了门边。洛雪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毕竟最近她的行为举止有些反常。

“锦江宾馆到了。”

坐了一会儿，离天府广场只有一个站的距离，柳絮心不在意的看着门被打开，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眼花了，她竟然看到了那个道士，手拿拂尘的手依旧不停歇的扫过来扫过去。柳絮来不及思虑那么多，闹内一热就冲下了车，刚巧，车门关闭，洛雪在车内惊恐的看着柳絮奔跑的身影。

柳絮朝着他走的方向寻找，都走出了地铁站依旧没看见他的身影，这时，她才镇静下来，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她垂下眼，无奈的笑了笑，她觉得自己已经被逼疯了，连脑子都不正常了。

“你是在找我吗？”

猛的身后传来男声，柳絮惊喜的回头，那人一身道服站在饮料贩卖机旁边，与这俗世格格不入。

柳絮差点当场掉泪，那人现在的光芒令她睁不开眼，让她在绝望中看见了希望。

“跟我来。”

道士默默说完就走了出去，柳絮无言的跟在身后。两人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停在一个公交站站牌前。

“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道士坐在了凳子上，不紧不慢的掏出一张公交卡。

柳絮无意观察他奇怪的举动，一心只在自己的心思上。

“我要怎么回去？”柳絮也坐在他旁边，目视前方。

“回哪儿？难道这不是你的家？”

“师傅别装傻，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道士笑了两声，又掏出一副耳机，插在他手机上。

“柳姑娘，这才是你生活的世界不是吗？为什么一定要去你不曾熟知的地方？”

柳絮一下有些怒了，她不自觉音量提高。

“呵，你也知道这才是我的世界，那么又把我送去那地方干嘛？”柳絮把莫名的烦躁感与这段时间以来的无力感所产生的怒气都归给了眼前这个潇洒的神棍，明明是他把她送过去的，到头来却在质问自己为何要回去。

道士一听柳絮愤怒的口气，忙解释。

“诶～柳姑娘不要搞错了，你的人生不是我决定的，你的去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柳絮知道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暗暗压下那股气压。

“抱歉，我是有些着急了，我想知道，我去那儿到底干什么？为什么是我？”

道士似是叹了口气，立刻摆出一副了然的姿态，他把拂尘放一边，摘下了眼镜。

“你的人生是上天安排好的，没有为什么，安排了是你就是你。”

柳絮这才真正看清他的脸，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眸子，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聚焦，光波忽闪忽灭。

“命运？是吗？”

“柳姑娘很聪明，一点就通。”

公交车站的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人们拥挤着上车，没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也没人打扰他们，柳絮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询问。

“那我要怎么回去？”

这时，道士深深看了她一眼，问道。

“你是真的想清楚了吗？虽然注定的命运你无法抗拒，可命运道路的选择权在于你。”

“这是什么意思？”柳絮疑惑的看着他，道士此刻眼中的精光越发的明亮。

“我不妨告诉你，今日的选择将会决定你的一生，留在这里，你的未来一片明朗，或许会出现一个很爱你的丈夫，会有一个可爱的小孩，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切都顺心顺意，可却平淡无奇。而另一边，却是不可估计的未来，你也知道，那不是个和平的年代，到处充满杀戮与掠夺，可想而知，可能过的会不尽人意。这两条路在你面前，你自己权衡。”

道士一直捏着那张公交卡，捏到手心都开始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