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陈皮的眼睛在刘南烟身上流转，这夜晚格外宁静，只剩下刘南烟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空中回响。

“我知道，可能我接下来要说的你都不相信，可事实就是事实，你不能不信。”

陈皮没有说话，只阴沉张脸。

“结婚那天我一个人在房间，打开张启山送来的贺礼，然后闻到了乙醚的味道就晕了过去，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后就变成了刘南烟。我是到长沙之后才知道原来我已经死了，所以那天晚上才会去坟边，刚巧遇见了你。”

陈皮的表情在柳絮话语间变化，他的内心有些复杂，他执着的认为这世界不可能有如此诡异的事，另一方面又很想相信她说的话。

“所以那天晚上是你？”陈皮不自觉的回忆起那个带着无尽缠绵的吻，内心似乎还残留着那份悸动，时不时的还会抨击他的心脏。

“是，是我。我很惊讶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呆在那儿很久，直到看见你。本来想离开的，却被你发现了。”

柳絮不敢眨眼，她希望把陈皮所有的表情都纳入眼底。

陈皮内心在慢慢动摇，他竟然相信了她说的话，他回想起刘南烟做过的所有事情，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微笑，要自己陪着去逛街，三天两头来码头闹，还有尽管狼狈依旧爬墙进他的院门，最后不顾自己安危也要护在自己身前。这一波一波的回忆侵袭他的大脑，他发现这些与跟柳絮昔日的过往竟意外的重合在一起，他是相信只有柳絮才会这样，除了柳絮没有任何人敢这样爱他。他也想过会不会是刘南笙和陆建勋打听了他所有事情，然后派刘南烟来接近自己，好利用他成为他们的棋子，可刘南烟的话里，脸上都看不出任何破绽，他觉得她无比认真。面对他的时候也格外珍惜，像捧了一个宝，以前没有认真细想过这些事，现在想来他的确忽略了好多好多。对于两者之间他愿意相信前者，他相信着柳絮那坚定爱他的决心，所以他就赌这一把。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柳絮活着，哪怕她不是以前那模样。

柳絮见陈皮沉默了很久，以为他还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她眸中光亮渐渐暗淡，内心也渐渐冰凉，她就知道，这么诡异的事情，谁信呢。连她自己都不信。

谁知这时陈皮却走了过来，半蹲在她面前，眼中的热烈快要把柳絮燃烧。

“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是柳絮？”

“我想告诉你的，可我怕你不信。”

“你要是告诉了我，我就信。”

陈皮的目光温柔无比，跟他平时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柳絮差点沦陷在那似水的柔光中。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真的信？”柳絮睁大眼，眼里的波光快要把他淹没。

陈皮坚定的点点头，然后用力的抱住了她，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油然而生，他不敢抱的太紧，怕在做梦。

“陈皮，我真的好想你。”

柳絮没有任何顾虑的拉近两人的距离，她把头靠在他肩上，双手环住他的腰，她不再抱怨上天如何的不公，至少让她得到了这样一个陈皮，她爱着的陈皮。

陈皮从来也不会说情话，他只会把柳絮所有表达完的感情放心里，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翻翻，有时候一发呆就是好几个小时。他不爱表达自己的情感，所以他不会说自己有多么疯狂的想念她，他只能默默的让她躺在怀里，任凭心脏在胸腔里跳个不停。

这个拥抱被无限绵长，柳絮有些挨不住了，毕竟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陈皮也察觉到她的不适，便提起了被落在门前的灯笼，然后朝身后的柳絮伸出一只手。

“回家。”

柳絮想也没想，就握上了那只手，一握紧，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她比任何时刻都心安。她的笑容舒展开来，眉间的乌云一挥而散。

“嗯，回家。”

身后的蜡烛还燃烧着，伴随禁闭的大门而逐渐摇曳。两人就拉着手一直走在院中，路上很黑，尽管手中提着灯笼，依旧是只有微弱一点光亮，柳絮的手在陈皮手里紧了紧，陈皮觉察她不安后转过头，轻声开口。

“怎么了？”

柳絮看不见陈皮的表情，只听得他的声音，格外柔情。

“没什么，你平时家里都没点灯吗？”

“家中就我一个，点不点灯对我影响不大。”

“哦，也对。”

柳絮的语气有着淡淡心疼，她大概也没想到离开她的陈皮日子过得如此颓废。

正想着，却感觉手上一松，陈皮放开了手，柳絮有种不安的错觉，她一下紧张的重新找回他的手，然后两只手一起用力握住。

“你去哪儿？”

柳絮口气有慌张，陈皮楞了一下，也回握她的手。

“我去点灯，你不是怕黑吗？”

柳絮在黑暗中摇摇头，不愿放开。

“不，你哪儿也别去，就这样吧，你拉着我就好。”

陈皮心里一阵暖意，好久都没这种感觉入侵心脏了，他真以为自己心变成了冰窖，深不见底。没想到，只要柳絮一拨动，心脏又会重新复苏。

“好，那我拉着你。”

陈皮拉着柳絮凭着记忆穿梭在宅子里里外外，他此刻无比心安，任何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他甚至忘记了与张启山的仇恨，就想一直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