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陈皮在混乱中感觉到一个人扑向了自己，然后用力的抱住，这股力量大的惊人，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对面，陆建勋还握着刚刚放过的枪，而怀中，是颤抖着的刘南烟。他的鼻翼就在她发间，他又闻到了那一丝发香，昨晚就是这股香气缠绕着他。他侧过头看着她的侧脸，刘南烟双眼紧闭，眉头微皱，嘴唇被牙齿咬的发白，她的脸色刹是苍白，显然被吓得不轻，她的整个身子瑟瑟发抖，感觉随时都会瘫倒在地，可她的双手无比有力，就那样稳稳的抱住他的腰，一点也不肯放松。这时候的自己竟生出奇怪的感觉，他仿佛透过刘南烟看到了柳絮，那个用生命爱着他的女孩。

陆建勋惊讶的目光一直盯着刘南烟，他刚扣下扳机的手还在微微发烫。他眯起锐利的眼睛，心中杂绪乱生。他竟不知道刘南烟可以为了陈皮做到这份上，若不是刚刚他看见她扑过来的身影而提高枪身，恐怕此刻刘南烟已经被命中。他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当初的柳絮也曾这样挡在陈皮身前，如今又来了个刘南烟为他奋不顾身。他陈皮，凭什么？

柳絮压下因紧张而慌乱的心情，她在用身体感觉自己是不是被刺穿了心脏，没有痛的感觉，可能没打中。她默默心安。陈皮温暖的胸膛在她身前，她有些贪念的不肯放手，想靠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你是谁？”

陈皮的声音很小，只回响在柳絮耳边，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好听，柳絮忍不住抬起头仰望着他。四目相对，陈皮的眼睛波光闪闪，黝黑的瞳孔在她脸上来回打转，他的表情充满疑惑与挣扎。

柳絮被此刻的他完全吸引住，那放大的瞳孔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引得柳絮的心跳一颤一颤，不规律，且不完整。她喜欢他看着她，她简直爱死了那双眼睛。

“你到底是谁？”

陈皮又问了一遍，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句话，似乎内心之中有一份渴望在逼迫着他，他就盯着刘南烟好看的脸，期盼又绝望。

墨阳的眼睛在三人的身上来回打转，见他们都停住不动，他也不敢擅自打破这僵持的局面。他刚刚就注意到刘南烟右耳上被子弹擦破，血一直往下流，刘南烟似乎没有察觉到，还一直盯着舵主看。他对刘南烟的想法直线改观，一个女孩这般有勇气，怕是在很多人身上都提现不了。以前一直以为她就是个被家人宠坏的千金小姐，不懂人情世故，今天所目睹的不光是刘南烟的勇敢，还有她为了舵主舍命的情谊，这样的女孩是值得人喜欢的，他敬佩她。

“南烟小姐，你是不打算要命了么？”

陆建勋走到刘南烟面前，奋力的把她从陈皮怀中抽离，他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柳絮被他一拉，踉跄的几步，她的腿有些发软，刚刚的一切让她惊魂未定。她一下脚软便坐到了地上，方才是因为抱着陈皮，有个支撑，没令自己倒下。现在没了依靠，确却是再也绷不住。

陆建勋见状，也是紧张起来，他连忙搀扶起刘南烟，责怪的话也无法再说出口。

陈皮的表情依旧未变，他的目光也不再从刘南烟身上移开。

突然，陈皮情绪失控起来，他无比挣扎的捏住刘南烟的肩膀，力气大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我问你，你到底是谁？”

“嘶～疼。”

陈皮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才令柳絮那么疼，像是骨头都要捏碎的感觉，她疼的呲牙咧嘴，可她望向陈皮的目光依旧温柔无比。

陆建勋愤怒的想掰开陈皮的手，奈何他使出全力也没撼动他一分，这时，他看到了不断从刘南烟耳上流下的血。他搭一只手在陈皮肩上，告诉他目前的状况。

“陈皮，你发什么疯，南烟小姐受伤了你没看到吗？”

陈皮这才分神去看她的伤口，红色快要占据她整个耳骨，他的手渐渐松开，直到无力垂在身前。他不再看她，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柳絮呢，他的柳絮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陈皮绝望的眼神，柳絮觉得心狠狠的被刺穿了，流着血的不只是耳朵，还有她的心脏。

“南烟小姐，走，我送你去医院。”

陆建勋用手扶着柳絮，没想到柳絮却甩开了他的手。

“不用扶我，我自己有脚。”

她平淡无奇的吐出这话，就迈开脚步准备离开，她耳朵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痛得她快要撑不住。她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陈皮，而后便不再停留。

跟随刘南烟离开的还有陆建勋等人，一大群人走完，剩下的就格外显得落寞与冷清。墨阳轻轻叹气，把之前刘南烟掉落的毛领捡了起来，放到了桌上。

“舵主，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说，这南烟小姐对舵主好像是真心的，敢舍命去保护你，估计没有第二人了。”

其实墨阳也听说过舵主夫人柳絮的一些事，可终究是在传闻里听的，不如眼睛亲眼所见的真，他认为那柳絮再好也是过去，做人还得朝前看。

陈皮没有答他的话，他只是一直望着那毛领出神，对周围一切充耳不闻。

墨阳见他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也便不再开口，安分的守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