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之重

在药汤里待到最后，红果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这样火烧火撩的感觉莫名熟悉起来，让他想起来坠进那个大丹炉的时候。

血红的浆液翻滚，隐隐能够看见血水底下堆叠的尸骨。那些尸骨的身形影影绰绰的，在荡漾的水面之下似乎要站立起来。白骨的爪子还缀着一些腐烂的皮肉向他伸过来，要接他去水面之下的地狱。

在坠落的瞬间，有两只赤猿手挽手吊在丹炉口，用尾巴来捞他。

“赤阳！抓住娘！”

他伸手去够那条毛茸茸的尾巴……

“赤阳君，时间已经到了。”

李敬一的声音唤醒了他。红果强撑着站起来。黑乎乎的药汤顺着小麦色的肌肉线条滚落，红果拄着屏风拎了一桶冷水兜头浇下，将药液都冲洗干净。

红果穿戴整齐，眼皮不抬地整理着衣裳：“道长来得巧。”

“酒席已备在正殿，赤阳君请。”

红果轻点头颅，态度不咸不淡：“好。”

人族的建筑实在繁琐，精巧有余却不够敞亮。跟着李敬一前后拐了十多个弯，才到了李敬一口中的正殿。

食案在殿两侧各摆了一排，殿中已聚集了不少身着道袍之人，多是青壮模样。不过人族喜好驻颜之术，修为高是更喜返老还童，单从外表看有时不一定准。

见李敬一跨步进来，松散的人群悉悉索索动起来，眨眼排起了方方正正的队伍。

一屋子人齐齐躬身，口中唱诺：“拜敬一长老，拜贵客，请入座！”

李敬一挥了挥拂尘，众人散去落座。

正东方台阶之上摆了两张食案，李敬一领着红果上台去。

瞧着李敬一已经在另一张主案后坐下，红果环顾四周见整个殿中只剩下自己面前一张桌案顿生不悦。

他沉声道：“末月呢？”

李敬一见他不落座，又有此一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开口：“贵客稍安勿躁，派去请姑娘的人许是腿脚慢了，我再着人去催一催。”

他使了个眼色：“寻风，你去接姑娘来。”

李寻风从下首起身，低头退了几步方才转身走出大殿。红果见有人去了，才肯落座。

这位姑娘有何奇异？竟引得二人都如此紧张？李敬一摸着胡子思索，想不出个所以然。在他看来，末月只是最合适打入枭羽的棋子罢了，一颗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但现在却好像不能这么打算了。

随意几杯酒水下肚，任凭李敬一怎样套话，红果都不直面回应只管打太极似的又将那问题弹回去。弄得李敬一一个老前辈几度拉不下脸来，越发了解了末月的重要程度。

“贵客是在担心姑娘的安危吗？”李敬一只得将话题转到末月身上。

红果这次不回避了：“西厢，有多远？为何还不到。”

“李家府邸很是安全，贵客不必如此紧张。”

红果眼神冷淡：“安全？我看不见她便不算安全。”

李敬一被呛了许多次，此刻也有些挂不住脸了。区区千年修为只在一二境界，在他定仙境面前实在不够看。若不是这只赤猿身份特殊，想为李家结个善缘，又何须他如此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