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醋

  巴丹吉林的白沙代替暗恋、足球、约架、高考，淹没了他的夏天。

王盟和吴邪已被沙漠下的东西拖走，黎簇和面前的老头对坐着，还没从刚才和他的缠斗里缓过来，喘着粗气打量四周。

黎簇从来都比较叛逆，在这之前的途中他试探着不服从了他们几次，甚至故意想跟同队的人泄露消息。结果，之后他就被杨淳找借口拉离队伍，又让他体验了一回那劳什子的“狗哨”。

她微笑着站在一旁看他直挺挺倒下去，踹了他一脚，让他翻过身脸完全贴着沙地，吸了无数口沙子，憋得他感觉快死了才被她拎起来，刚拼命咳嗽吸入几口空气，她又松手把他扔回去，继续窒息。

这缺德玩意儿叫“狗哨”是有原因的。缺氧和身体失控的无助感深深刻进他的求生本能，甚至有点应激，看见杨淳都觉得呼吸困难，走到哪儿都离她远远的，再没反抗过。

没想到深入沙漠几天后的晚上，杨淳突然消失了。

黎簇发现她和那狗日的小金属块都不在了，松口气之余去问吴邪，结果那厮完全不着急，轻描淡写回了句“她约会去了”。

一个姑娘突然独自消失在无人区的荒漠，他们却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再也没提起她。

之后就到了现在。吴邪和王盟全没了，就剩黎簇自己和这怪老头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明情况。

老头一口奇怪的四川话，浑身脏兮兮，表情呆滞，胡子长得跟龙虎山老道似的。他说自己已经独自在车阵里待了三十年，但给黎簇讲他的经历时，不论说话还是逻辑都非常流畅。

黎簇到后来越来越疑心，毕竟年轻，终于沉不住气，问道：“不对啊大爷，你这跟背的一样，蒙人也蒙得敬业一点好不好？”

黎簇盯着老头，对方又维持了几秒那种呆滞的表情，然后突然就笑了，“不愧是她考察过的，京油子就是京油子，比上次那个南方人难骗多了。”

“你到底是谁？”黎簇怒道，“在这种地方拿我寻开心，不觉得你有点缺心眼儿吗？”

老头于是站起来，开始卸脸上的易容，把几块皮和一大把头发胡子扯下来拿在手里，没管一旁瞪眼看儍了的黎簇，“啧啧”两声，用回原本的声音，“看吧，在忽悠人方面我还不太到家，比不过我那丫头。”

黎簇看着眼前的人穿上夹克戴起墨镜，从傻老头摇身一变，成了个身材修长的年轻帅哥。愣了半天，又听他继续道：“说起来，我这一路上可都看着呢。我知道杨淳漂亮，但你小子以后最好把眼睛从人家身上挪开。”

“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黎簇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可随时摸着那什么狗哨准备放倒我，我他妈能不盯着点儿吗？”

黑瞎子没接他的话，笑了两声，自顾自继续道：“认识下，我叫黑瞎子，也有人叫我黑眼镜。杨淳是我媳妇，你说我让不让你盯着她。”

“哦，吴邪之前说她去约会，看来就是去见你了？”黎簇扶额，更加确信这伙人脑子全不正常，“现在旁边可全是尸体和怪物，你确定要在这儿跟我吃醋么。”

黑瞎子没理他，在包里翻找一会儿，又继续道：“不过她已经去外围了，你也见不着她。总之记住，我看你这小孩儿不爽，凡事必须听我话。要不然，我可一不小心就让你彻底留在沙漠了。我用不了“狗哨”，但想放倒你比那还容易。”

这下黎簇终于从他的语气变化里听出，这人所谓的吃醋似乎只是个玩笑，借此威胁倒是认真的。

他说完扔给黎簇一盒青椒肉丝炒饭，黎簇将信将疑吃着的时候，他一直盯着他莫名其妙地笑，墨镜沾着白沙，黑衣吞没月光。

都特么有病。黎簇边狼吞虎咽边看着他逐渐瘆人的笑，心里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