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故事

棕发的销售员叫做玛丽，这个忙碌了一早上的姑娘很少有机会坐下，喝一杯茶或者歇一歇脚对她们来说都是很难得的。

玛丽低低垂下了脑袋，两只手状似虚弱无力地相互交叉着，一张平淡脸上写满了对过去记忆的恐惧和疲惫。

销售员撩了一把垂落在帽子外的头发，猛吸一口气，接着说：“我不要做那样的工作，再做下去我会死的……”

冷不丁的，销售员突然来了一句：“小姐，像你这样好人家出身的小姐，一定不知道在工厂里干十几个小时不能睡觉，冬天还要洗厚衣服的滋味吧。”

艾米静默了一会儿，说知道是不可能的，马奇家缺钱，但她是连家务都很少分担的小女儿。

艾米伸出手和她紧紧相握，看着销售员的眼睛告诉她：“我真的很抱歉……”

很抱歉无法分担她的苦难。

还是销售员率先反应过来：“我不该和你这样的小姐说这个的……”她开始放任自己的话头，“算了，我今天的话说的够多了。”

接着自己未完的话题，销售员说：“幸好，幸好我的胆子大，我托人找关系，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比生下来受洗礼的时候还要干净。我跑到城里来，来这里问他们要不要人，我会说话，长得也干净，他们就让我留下来了。感谢上帝。”

棕发的销售员玛丽攥住在胸前的十字架，低声呢喃道。

艾米默默地听着，给她斟了一杯茶，移到她眼前。

销售员喝了一口茶，提起精神：“感谢您，小姐，感谢您愿意听我的唠叨。”

“艾米，你在哪儿?”

是弗洛的呼唤，她找过来了。

“原来你在这儿，你挑好了吗？妈妈说如果这一家不太好的话，我们就去下一家。”

二十元钱能买什么？

在艾米还在学校上学的时候，哪怕是几角钱的酸橙她都出不起，要欠别人指望别人的好心从别人那里讨来吃。

二十块钱是这个销售员每天站立八个小时才有可能获得的两个星期的工资，如果运气不好可能还没有那么多。

二十块钱再加五块就是一趟从家里到华盛顿的旅费，为了二十五块乔把她那一头浓密漂亮的长发全卖了。

可是在这儿，在巴黎，二十块钱不过是社交场上女士的一双手套罢了！

二十块的手套，对艾米来说太奢侈了，马奇姑妈是不会允许的，她在给艾米请最好绘画老师的同时也教导她女孩子不能提早得到太过昂贵的礼物。

马奇姑妈忠告她：“如果你想得到什么，那么你就要付出什么。那些昂贵的礼物只能来自你的父母，或者你未来的丈夫。”

艾米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一双素白的手套上，它上面只用银丝稍作装饰，看上去素雅大方，她对销售员说道：“请帮我把这一双包起来吧。”

那不是艾米一开始看中的，销售员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说什么。

“请跟我来，二位小姐，请往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