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风暴过后

风雪继续在摧残、蹂躏着地面上的所有，将积了一层薄薄的雪重新卷上天际，从地面上舔去最后的草茎……一切都弯折、蜷缩、战栗、惨厉地、多音地狂嗥着。

这条偏僻公路上匍匐着的小小人类，即使有着庞大车驾的掩盖，也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呼啸声渐渐停歇，刚刚混成一色的天网散开，旷野戈壁的本来面目缓缓表露出来。

纵深道路上漆黑的一团慢慢蠕动，灰尘在扑簌簌地掉，一阵“呸呸呸”后，左昶被司机大哥从车盘底下挖出来，“没事吧？”

借着来人的力，左昶艰难从趴姿转成坐姿，他靠着车身瘫坐在地，冻得惨白的脸难看得要命，右手诡异地僵直在身前，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没事吧？”大哥把左昶脖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绑上死结的围巾解开，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

而被拍的人丝毫没有回答问话的自觉，反而是在停止咳嗽的第一时间就站起身去拉车门，“手咳咳……手机！咳咳咳……”

“唉！”大哥被他身体的力量带着往前坠，看他趔趔趄趄，嘴上不禁碎碎念，“都这个时候了，还急着拿手机干吗？你先喘匀一下气啊！把嘴巴鼻子里的沙子清理出来。”

他们下车的时候关好了门窗，车里除了一层薄沙，手机正好好地放在中控台上充电，左昶哆嗦着左手去够，又因为平衡问题差点栽倒在座椅上。

大哥实在看不下去，把他拉开，“我来我来！”

手机终于被左昶握在手里，硬硬邦邦的机壁冰凉，和左昶此刻手的温度不遑多让。

左昶的手机设置了“抬起唤醒”，按理说将其举起来的那瞬间它就应该自动点亮，但不止为何，左昶手里的机器迟迟黑屏，没有一丝转亮的迹象。

“怎么不亮啊……”左昶徒劳地一遍一遍按上侧边的开机键，暴力地在屏幕上按戳。

“怎么还是不亮？！为什么不亮！”他渐渐崩溃，最后甚至接近疯魔，要拿停止工作的手机往车身上砸，试图暴力唤醒它。

“哎哎哎！”大哥连忙伸手去挡，试图接过手机，嘴里劝他，“应该是低温导致手机无法启动了，你别急啊！”

左昶充耳未闻，他产生了应激反应，现在仰身躲过大哥的手，还要去砸。

大哥这才看见他被擦得看不出本体的耳朵，上方黑的沙、黄的土、红的血……统统混成一团，可怖异常！

“你耳朵在流血！”司机大哥制住他的手，轻而易举就拿过了他的手机，提高了声音：“你先处理你的耳朵！我手机有电，借给你用！”

大哥按亮手机，解开锁后递到左昶眼前，“给你用。”

左昶这才被安抚住，他几乎是抢一样拿过大哥的手机，按进通讯录，上上下下地滑动着屏幕。

大哥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我的通讯录，你应该直接拨号联系他。”

“对啊，”左昶停住手部动作，嘴里低喃，“对，我要直接拨号才行。”

左昶换到拨号界面，手指在键盘上按数字，可他每次按完1、5、7几个数字后又删掉。

终于，在周而复始好几个回合后，他无助地看向司机，眼里满是迷惘：“他号码是多少？我好像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