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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生日快乐

落日橙子糖

夜幕逐垂,没来得及跟着夏季一同离去的秋蝉发出变调的嘶鸣,空气里还残留着青春的荷尔蒙躁动。

篮球比赛结束,刚刚还哄闹着的人群三三两两结伴回家。

谌律时和左昶沿着海岸线一前一后走着,谌律时拒绝了赛后女生送来的水后,自己去小卖部买了一瓶水拎在手里。

夕照透过塑料水瓶,行走间在人行道上映出斑斓的不规则光斑来。

左昶盯着地上悠悠忽忽的光斑许久,突然听见走在前方的谌律时说话:“左昶,去上次你跳海的地方吗?”

“啊?”方才喊得太猛,左昶的嗓子还火辣辣地痛,闻言想自证清白:“我没跳海,我就是去游泳的。”

“去不去?”

“……去”

走了一小半的路又折返,两个人沿着陡峭的山崖往下翻,避开尖锐的带刺木本植物和碎石,没过多久就到了滩涂上。

这边罕有人烟,凉下来的海风与海沙柔和地包裹路过的生灵。

海汐亦过分温柔,平顺地一波一波袭来,丝毫不见当初致左昶陷入海底时的狂暴丑态。

仿佛为了吸取当初的教训,谌律时在距离海岸线远远的礁岩上坐下,书包被人随意地抛在沙上,解开前襟的白衬衫褶皱着搭在石上,显出一种颓废的静来。

左昶在不远处坐下,他目光在谌律时的侧脸上一晃而过,心里满是不解:按道理来讲,一个十七八岁正需要人关注的少年刚刚获得了全校人的青睐与崇拜,此刻应该是他享受亢奋余温的时候。

可为什么,此刻对方身上只有无尽的寂寥呢?

远方天空呈现着苍茫无垠、梦幻宁静的蔚蓝,云散尽,那最后一丝像是红日跌落西天的苍山时而溅起的霞彩,它们之前经历了竭力的翻涌,却终是被压在了海天交界处,也许于眨眼的下一秒就殆尽了。

左昶含蓄地把汗湿的衣领拉开,赤裸的海风自上而下海风钻进来,抚平皮肤上的燥热。

其实如果不是谌律时在场,他早脱掉衣服打赤膊了。

谌律时自坐下后就再也没换过姿势,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陷入低迷。

他有心去探究谌律时的心情为何如此,但又不知从何开口。

两人无声地在滩涂上发呆,直至四合夜色将整个城镇侵蚀,月亮悄没从背后爬上头顶。

左昶饿得坐不住了,只好找了个他们俩共同默认的话题,“你手怎么样?还好吗?”

谌律时少见地没挑刺,左昶视线中的他慢腾腾地举起左手,露出不知何时解开绷带的左手:“挺好的。”

好个屁!之前一直被纱布裹着,左昶一直以为他的伤口只是粗浅的划伤,还在暗地里嚼过“对方太过娇弱,一道小伤缠这么久绷带”的闲话。

现在一看,这道伤口比自己腰上的有过之而由不及!

虽然没缝针,但初愈的伤口又被挣开,血淋淋的肉豁开,狰狞的虎口在月色下仿佛是被人拦腰深剁了一刀,恐怖非常!

左昶愣住了,他好半晌没说出话来,舌头在上颚抵了又抵,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谌律时似乎也并不想得到他的回答,他恍若例行公事般地回答了左昶的提问,懒懒换了个姿势后,又对着什么都看不清的前方发起呆来。

海浪拍岸的声音冲刷着耳道,左昶的情绪也随之跌宕起伏。

过了半晌,他好像终于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在谌律时旁边翻起自己的书包来。

“来。”左昶起身在谌律时的另一边蹲下,书包摊开,露出纱布、棉签、酒精、胶带和药膏来。

此前钟玥给他塞这些七七八八的时候,左昶还激烈地反抗了一番,现在他只想庆幸自己当初反抗地不够激烈,才能得以让眼前这一幕发生。

今晚的谌律时过分乖顺,左昶的任何话语或行为都没遭到他的反对。

纤细白皙的手被人松松地半握在手心,带着运动余温的绯红指节笼上一层光,海雾乘着波浪涌动,倏尔有提着灯笼的萤火虫飞过,像是天上猝不及防落下的一场行雨。

顶着个豁开的伤口还来沙滩,简直就是在追求感染的路上狂奔。

但这伤因自己而起,左昶没有任何怨言,只叼着开着手电筒的手机,耐心地清理起了伤口里的脏污来。

起初他还会动一下停下用眼神询问一下对方疼不疼,但得到的无一例外是转头后静若止水的对视,连嘴角的弧度都不带变的。

后来他就不问了,只顾尽快完成手上的动作,想让这个突然陷入emo的人好受一些。

沾满沙盐的手被人清理干净,伤口敷上青色透明的药膏,触目惊心的伤痕被裹入一层一层的白色纱布里。

谌律时又变回了石头剪刀布只能出布的选手。

“本来要等你洗完澡敷药更好,但我看你今天这个样子,估计回家只会倒头就睡。”左昶一边说着话,一边举着手机照明把地上七零八落的物什捡进书包。

谌律时目光从远处收回来,在看到比往常大了两圈的包扎上,“好丑。”

许是意识到谌律时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差别,左昶“啧“的一声后反驳:“留下疤痕才是真的丑。”

谌律时被噎了一下,安静地盯着左昶收完东西后又牛头不对马嘴地冒出一句,“左昶,今天我生日。”

但凡提前说一个小时,街上的店都还开着。

左昶拉拉链的手顿住,思考半晌后问:“那你还不赶紧回家?”

你不回我还想回呢?饿死小爷了。

“家里没人。”谌律时的左手垂下来,眼神又转向了海的方向。

“你妈呢?”

“三天前出差了。”

“哦。”在左昶的世界里,身边的人都是过得自给自足的生活,出差这个词对他而言,既陌生又遥远。

他笨口拙舌地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默默关了手电筒,干巴巴地从喉间挤了一句:“那祝你生日快乐啊。”

谌律时被这声不幸混淆前后鼻音的“身日快乐”逗得在心下一笑,他抑制住纠正的欲望,中规中矩地回答:“谢谢。”

左昶觉得话题不该就此断了,他又发挥了狗腿子的特性,讨好地说:“你妈妈肯定不是故意忘记你生日的。”

毕竟就连左家这样的家庭,只要没碰上左兴清发疯,自己的生日都会有一碗长寿面吃的。

“是么?”

“你爸总不会也忘记了吧?”左昶脱口而出,却忘记了这家外来户一开始就是孤儿寡母的组合形式。

“我爸去世了。”

“对不起啊……”左昶自知失言,不由得讪讪补救:“那什么!怎么没人祝福了,我不是人吗?”

刚刚关于父亲的话题恍若无人提过,谌律时被逗得破了功,“是,还顺带送了我一份生日礼物。”

被藏在靠近手心位置的歪斜蝴蝶结被人递到眼前,本来想装饰 一下自己笨拙手艺的左昶羞得头都抬不起来,“我……我给你重新绑。”

还没等他碰到,面前的手又被人收回去,“再来一次,我的手伤怕是只会更重。”

这熟悉的画风才是谌律时,左昶心下松了口气,又紧接着更压抑,他问:“所以你今天打篮球那么狠,是因为在发泄情绪吗?”

谌律时下巴倚在膝盖上,“对啊,就像你跳海,约架,抽烟那样。”

左昶被说得无地自容,只能无力地解释:“我那天真的没有跳海,就是……”

“挺好的。”

“什么?”

谌律时站起身来,弯腰拎着包拍打上面的沙砾:“我觉得你能找到这么多条发泄途径挺好的。”

“我就不行,”谌律时的声音随着钝钝的拍打声响起,左昶仰视的目光中他扬起一个淡淡的笑:“或者说不敢?”

左昶也紧跟着爬起来追上他的脚步,心里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谌律时是在羡慕自己吗?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离和谌律时做朋友是不是又近了一步?

这个念头蒙得他晕头转向,竟然敢追上谌律时提出一个更过分的要求,“生日蛋糕今天肯定没了,但生日蜡烛可以吹。”

他练谙地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按亮后递至谌律时面前:“来,先许个愿。”

滩涂旁的枝叶在无声晃动,万籁俱寂,月华遽然隐没,颤颤巍巍的火光成了这片虚空中唯一的亮色。

左昶比谌律时矮,为了迁就谌律时只得微微抬高起了手,焰舌跳跃,比焰火更亮的是他的眼,真挚、纯善。

谌律时在他做出这一连串动作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乖觉地阖上了眼,在跳动的焰火前许下了一个空的愿望。

睁开双眼,面前没有鲜甜的蛋糕,也没有很久以前笑着看向自己的父母,只有一个前后鼻音不分、眼神湿漉漉的小狗。

橙光亮了又灭,刚刚停下的人又踏上返程,只是这次他们从一前一后变为了并肩而进,风里送来了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你不是说你戒烟了吗?哪……的打火机?”

“我……我就是带着,万一要点火呢?比如碰见今天这种情况。”

“是吗?”

“是!我真的没有抽烟了,不信你闻闻…啊…没有烟味儿!……我书包!……是不……是?看看有没有烟盒!”

“哦。”

“你是不信我吗?那我…………打火机扔了总……了吧?”

“……算了,别扔……留着明年……点生日蜡烛吧。”

“哈?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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