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把笔记本垫在墙上奋笔疾书的金发矮个子，他的体型可以称得上娇小，就算放到女执法官队伍里也得站前排。艾默丝很难把他与“狙击手”相关联，把重型狙击枪竖放在地上都和他一般高。
玛格尔和艾默丝就站在他身后，若不是玛格尔去吓他一跳，他仿佛能在那写上一整天。
“阿彻，瑟雷特”玛格尔指指身后，“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艾默丝……兰德尔？小默，你姓兰德尔的对吧？”
阿彻像个麻雀，他刚刚被玛格尔吓了一跳，毫不夸张的一跳。他的笔记本跌在地上，当他俯下身去捡，他的头盔又掉了下来。
“啊，你好，”阿彻在衣服上蹭干净手上的灰，而后与艾默丝握手，“艾默丝，你好。我是阿彻，抱歉啊……那天不小心伤到你。我最近实在太忙了，都没去给你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
“没关系的，我没事，别往心里去。”艾默丝忽觉得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我叫艾默丝利德尔，叫我艾默丝就好。”
反观一旁的瑟雷特，艾默丝甚至得仰头看他。他像一堵墙般强壮，一拳能打死人的那种。和玛格尔先前说的一样，他带着面具和头盔，从不露脸，无论海港的天气有多闷热。
“嗯。”
瑟雷特只是向艾默丝点了一下头，呼吸器传来低沉的嗓音。
“艾……艾默丝，这位是瑟雷特。”阿彻慌张地打着圆场，“他不爱说话，但是他很不错的，咱们以后肯定能好好相处，哈哈……”
略带尴尬的自我介绍环节被督导的哨声终止，谢天谢地。
海港爆炸案仿佛掷于海洋的一粒石子。围观的民众看了个热闹，而后继续他们平静的美好生活，执法官们如同城市的清洁工，将焦黑与残骸抹除。
瑟雷特与玛格尔各有各的工作。艾默丝空闲，因为她的臭脾气，阿彻无人问津，因为他一看就弱的体型。难得清闲，二人在一起看海波起伏，无所事事。
“我听说玛格尔说，你是个狙击手。”艾默丝说：“你怎么来这儿干活了？”
“今天确实没我的活，但帮帮大家嘛，分担点压力。而且我也会点这方面的东西……”阿彻说着，又掏出自己的笔与本子。
“那你有找到些什么吗？”
“倒也有些发现。”阿彻抽出笔记本中夹的便签，递给艾默丝，“这次事故全因为船主贪便宜买了伪劣气罐。看，这是前段时间查封黑作坊的新闻，非法的气罐没有安全阀，且气罐的储量更大。”
“所以爆炸威力才能大成这样？”
“是啊。”阿彻叹了口气，垂下眼皮，“他是个可怜人，不过，幸好没有其他人受伤。”
“这样的话……也能说的通。”艾默丝眉头一皱，望向马可斯所在的方向。
“怎么了？艾默丝？有什么不对劲吗？”阿彻关心道。
艾默丝还回便签，起身，拍了拍阿彻的肩膀。
“我得先走了，待会见。”
“啊，你去哪？我也可以陪你去的。”
艾默丝笑笑，没回答，挥手告别。但她前脚刚走没两步，想想还是最好带上阿彻，自己借他的推理邀功。
原路返回，阿彻身边虚汗站了个男的，艾默丝远远就听到一阵吵闹，还有阿彻软弱的语气助词乱飞。
“小子！掏钱！去给我买包烟！”
是个码头水手，穿着破烂，身形和猪猡类似，他叉着腰，大呼小叫着。
“啊……可……可是，您上次……那个，钱……”
“怎么？我交的税都发你工资了，还差买两包烟孝敬我？娘们唧唧的！”
……
艾默丝翻了个白眼，她很早就想感受见义勇为是什么感觉。
艾默丝一下来了精神，她推开挡路的猪猡，径直走到阿彻身旁，与他并肩。她的气质本就看起来不像好人，此刻更甚。
“唉！没长腿啊？想要就自己去！”
“艾默丝，不用管我……”阿彻小声说道。
“你别说话，让他说。”艾默丝盯着那人的眼睛，“欠他多少？全还了，现在。”
“你算哪根葱啊？跟老子这么说话？不会是喜欢我这种男人吧？那小个子满足不了你吧？”
这话从他的嘴里蹦出来，真不出所料。
“看好了，阿彻。学学以后怎么和这种人社交。”
霎时，艾默丝抢过阿彻手中的笔记本，胳膊使劲一甩，正中那猪猡的鼻梁骨。
鼻血混着肥油糊了他一脸，他惨叫着后退，突然的攻击使他肥硕的身子失去平衡。
艾默丝快步上前，绕到那人身后，一把抓住他不剩几根的头发，使出全身的力气，狠劲将他的蠢脸磕到石台上。
“好了，别叫了，你应该说的是‘对不起’。”
艾默丝扯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低语。
“艾……艾默丝……用不着动手……”阿彻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说，对不起。”艾默丝又咚得嗑了那猪猡一下，“我可是能在这耗一整天。”
“对不起……”
“大点声。”
艾默丝又狠嗑他一下。
“对不起。”
“对不起谁？再说一遍。”
“对不起！阿彻！”
“好……这就对了。”艾默丝终于撒开手，又在那人后背上擦净手上的汗渍。“欠他的钱全给我还上，最迟明天。后面的难听我不想说，而且你也应该知道。”
“噗通”一声，屁滚尿流的水手被艾默丝掀进海里。艾默丝美其名曰为“放生”。
捡起沾着血迹的无辜笔记本，艾默丝擦擦干净，还给还在担心那猪猡安危的善良阿彻。
“别看了，他会游泳。就算死了，他也是袭警，罪有应得。艾默丝拍拍阿彻的肩膀。“阿彻，走吧，和我一起去找马可斯。”
一高一矮的二人并肩而行着，翻过警戒线，踏上吱呀作响的木甲板，海腥伴着烧焦废墟的火苗味。阿彻只是若有所思地说声“谢谢”，艾默丝告诉阿彻，不把这事告诉马可斯就好。
位于爆炸中心的船舱内，马可斯站在纯白防护服的勘察员中间，他仰着头，全神贯注地盯着天花板，嘴里默念着些什么。
“你们来有事？”马可斯说道，他甚至连头都没低下来看人一眼。
“阿彻对案件有些看法，我觉得你应该听听。”艾默丝回答。
“‘我应该’？瞧你这话说的，”马可斯轻笑一声，“什么时候你成这儿的管事了？艾默丝？算了，说吧，我听着。”
艾默丝轻推阿彻一把，为他让出身位。
阿彻咽了口吐沫，说：“嗯，队长，我觉得这次爆炸是意外。因为船主购买了小作坊生产的气罐，一来没有保险，二来气罐容量过大，所以才有了这次的爆炸。”
“我早就让玛格尔去查购买记录了，你不觉得我会考虑这种可能吗？”马可斯回答，“还有别的事？”
阿彻更紧张了，他捏了捏笔记本的封皮。
“没……没了，队长……我还想问问，现在调查得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马可斯环视一周焦黑的墙壁，“安全事故或蓄意谋杀，我个人更偏向后者。”
“好的，队长。我这就回去查被害人的社会关系！”
阿彻敬了个别扭的礼，未等马可斯做出回应，便夹着他的小本子跑开了。
“他也太有礼貌了。”艾默丝回头望向阿彻的背影，他跑着跑着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玛格尔哪怕有他一星半点……”
“他们各是各的，都挺好。”马可斯看着艾默丝，“你还留在这是想无偿加班吗？”
艾默丝耸了耸肩，撇撇嘴，说：“那可不吗，和你工作真是我的荣幸。”
“演得挺好，我差那么一点就信了。”
几句少得可怜的寒暄后，马可斯又重新投入进工作。艾默丝被法医拍照的闪光灯一闪，她好像想起什么。
趁着马可斯大着嗓门给在场的干员布置任务，艾默丝走到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她深呼吸着，慢慢闭上双眼，消除心中的杂念。
此刻，周围的环境在艾默丝的心中尽为黑白，她逐渐感受到船舱内的一切细枝末节。
焦黑的木板，弯曲的铁钉，嵌入墙壁的金属碎屑……两种细小的碎屑，一种是平平无奇的钢材，一种是充满杂质的，带着火药气息的铁屑……它的痕迹像青兰色的烛火，在狭窄空间内闪烁。
“马可斯，这儿的煤气罐是什么材质的？多种材质混用吗？如果是伪劣的气罐呢？”艾默丝挤到马可斯身边，小声说道
“都是用钢，只不过工艺不同，怎么？这不是常识吗？”
“那么爆炸的不止是煤气罐，还有别的东西。”
“嗯？”
“这儿有带着火药的铁屑，我晚点再跟你解释我是怎么知道的。”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