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取一芷之游园惊梦（十一）

远远地可见白墙青瓦的小院上挂着乌木匾额，匾额上提了四个金色大字“丹青映意”，字迹清秀灵气。

　　修罗主抬头看了这四个大字一眼，抬步迈过门槛。

　　这是颜淡和芷昔在天界的旧日宿处。芷昔考进妙法阁之后，就搬了出去。颜淡去衍虚天宫当值才搬出去。

　　它原来不叫这个名字，叫栖霞居，名字是芷昔取的。匾额红色，字黑色。

　　现在这个四个字是颜淡剜心之伤好了后，第一次动墨宝提的。她提好后，就让余墨取下旧匾额，换上了这块新匾额。

修罗应渊“丹青映意。”

　　事情还得从颜淡偷盗神器伏玄鼎给应渊炼药说起。

　　妙法阁掌事萤灯以伏玄鼎失窃，治芷昔看管不严之罪。颜淡得知，为了不连累芷昔，就变成芷昔的样子，代芷昔上了天刑台。

　　余墨认出上天刑台的是颜淡，从天刑台上救下了她。

　　颜淡很是感动，让余墨把她带回了这旧日宿处，而不是带回她在衍虚天宫的住处。

　　因为颜淡这个选择，她和余墨在这偏僻院落过了好一段清静时光。

　　可惜颜淡远遁，也没能远离是非。应渊还念着她。

　　应渊和芷昔在帝尊面前绑缚过断情线，剜心的风头一过。应渊就让陆景过来把颜淡接回衍虚天宫。

　　应渊想把颜淡接回来，他却存心想把颜淡赶走。

　　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他捧了琴，到院中。

　　害怕被应渊打发回妙法阁，被萤灯折磨致死的小可怜芷昔就在附近。

　　为了活命，她必定会来抱自己这条大腿。

　　你看她立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犹犹豫豫，不情不愿。

　　说句不好听的，当了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

　　把脸面看得太重，在抱大腿上这块，她永远比不上颜淡。

　　他小指指尖在琴弦一扫，一连串金石之声飞扬而出。

　　芷昔走到他面前，朝他拱手一拜。

芷昔“芷昔请帝君赐教飞弦之术。”

　　芷昔昨晚来见他，突然说要习这飞弦之术。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不清楚自己在琴艺这块儿什么水平吗？连音都弹不准。

　　他若教她飞弦之术，岂不是要从头从拨弦开始教起。他当即就飞了一个白眼给她。

　　今日，他抱琴出来。他估摸着芷昔会再来求教。如果她是真心想学，或是真心想抱这条大腿。

　　她果然来了。他淡淡扫她一眼，从禅座上起身。

应渊“坐吧！”

　　芷昔便受宠若惊，老老实实地跪坐在禅座上。

　　他站到她身后，俯身握住她的纤纤玉手，将她圈在怀里。

　　周围的仙侍早就被他打发走了。

　　感觉温热的身体贴上身，芷昔身子一僵，随即转身慌道。

芷昔“帝君？”

　　他嘴角微勾，轻巧一笑。

应渊“芷昔仙子与本君绑缚断情线，旋即断裂。芷昔仙子心明神澈，没有红尘之念。本君以为，本君与芷昔仙子就不必拘泥于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俗世规矩。”

　　他故意让自己的发梢垂落到芷昔颈窝，轻轻扫动，兴致勃勃道。

应渊“本君近日得了本双修秘籍《风灵玉秀》，芷昔仙子可要与本君一起探讨？对提高灵力修为很有帮助。”

　　芷昔脸上闪过一丝别扭，微微朝前倾身，拉开距离，不让身后精壮身躯贴在自己后背。

芷昔“帝君一番好意，芷昔感激不尽。但芷昔……只能谢之不敏。”

　　她话里的欲言又止是说，她是木属仙灵，而他是火属仙灵。火克木，双修对她是有亏损的。还真的认真思索了一番，可恶！

　　他转过她的身，将她放倒，按着她的双手将她压在禅座上。

　　颜淡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一来就看到晓梦蝶梦境中的一幕。芷昔在他身下含羞带怯。

芷昔“帝君，不行。”

　　芷昔声音又娇又柔。如果不是清楚她的本性，他真以为她在对他欲拒还迎。

　　他在她耳边吹气，悠悠道。

应渊“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就不做，这样可不行啊！”

　　显然她没情念，还是有感觉的。她娇软身躯在他身下不自在地扭了一下，回过头，娇声求饶。

芷昔“帝君。”

　　真想把她就地正法。受应渊所限，不能用他的身体做出更为出格的事情，真是非常遗憾。

　　他放开芷昔起身。

　　芷昔起身，整整发丝，再整整衣衫，然后怯懦地问他。

芷昔“帝君，适才是在考验芷昔的心性吗？”

　　他颔首。

应渊“是啊，修炼这飞弦仙术需要清心寡欲，静心凝神。你的资质不错，我可以教你。”

　　芷昔高兴了。少有人夸她的资质，天赋。她根本就没有这两样东西。她能有今天的修为灵力全靠没日没夜的刻苦修炼。

　　她很神往这两样东西。她不想比不过颜淡。然而，颜淡天赋异禀。她再怎么努力追赶也没用。

　　她只好动歪心思，在仙阶仙位上努力，成全自己的自尊与自卑。

　　他捉着她的手从纠正指法，弹准宫商角徵羽五音开始教她飞弦之术。

　　颜淡一遍就会，芷昔重复四五遍都不一定会。光教会她弹琴曲，就用了他大半天功夫。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心。

　　芷昔完整弹出曲子，颜淡早就走了。

　　应渊吩咐芷昔一句。

应渊“回去勤加练习。”

　　拖着他们共同的身体也走了。

修罗应渊“又为颜淡不受情罚，任由他拉着芷昔胡闹。”

　　他在神识的角落，讥讽一笑。吩咐泠疆去打探颜淡的消息。

　　颜淡回到栖霞院，满身的疲惫。她有气无力地走到桑葚树下，坐到石凳上，发现树的后面还有一个人。她发现了那人，那人也发现了她。

　　两人同时起身，走向彼此，都担心问对方。

颜淡“还没回悬心崖？”

余墨“为何又回来了？”

　　颜淡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颜淡“我觉得自己的伤还要养一养，这里清静。”

　　余墨垂下眼帘，悠悠道。

余墨“那个地方，我回不回去都没什么关系了。”

　　师父北溟仙君已经不在了，他现在只有颜淡。一定要护好，不能出丝毫闪失，他已经承受不起失去。

　　如果颜淡能懂得……就好了。余墨看颜淡一眼，朝着别处叹息。

余墨她又怎么可能懂？怎么可能怜惜他呢？她心里满是那个人的影子。他终究只是一条孤零零的小黑鱼罢了。

余墨算了，他只愿伴着她，保护她，让她开开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