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渊抵达时，琅阑山已恢复了往昔的宁和。湖畔泛着粼粼波光，大片水红的菡萏随风轻摇，散发出幽幽清香。
他取出地止沉入水中，转身对着余墨投来的目光开口道。
应渊不出十年，颜淡便会归来。
余墨微微颔首致谢，朝他欠了欠身。
余墨你怀里抱着的是谁？
他的视线落在她洗净铅华仍难掩丽色的眉眼上。
#应渊是另一朵四叶菡萏。
他淡淡答道。
余墨顿时睁大了眼睛，眸中隐隐泛起红意。
余墨芷昔仙子啊！
余墨那可是心心念念想着修成上仙的芷昔仙子。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与他们共历风雨的生死之交变得陌生起来。
余墨或许，不将她带离九重天会更好。
余墨试探着提议道。
应渊似是自言自语。
#应渊错都在我，是我明白心意太迟。明白后又优柔寡断，害了颜淡，也害了芷昔。
余墨实在想不通在九重天当得好好的芷昔仙子与此事有何干系。
据他在九重天的记忆，这对菡萏双生姐妹关系冷漠。芷昔从未把颜淡当成姐姐，只是颜淡一厢情愿罢了。
从前他尚未化形时，颜淡常在他耳边念叨。
颜淡若这世上没有她，该多寂寞啊！
这份寂寞，他是懂得。上古九鳍一族，如今也只剩他一个了。
虽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应渊已疯魔，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摇着墨扇问道。
余墨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应渊我如今不再是帝君，而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
这个消息令余墨心神震撼。而应渊依旧神情淡然，仿佛只是在说“天在下雨”这般寻常小事。
余墨那她呢？总不能一直这样沉睡下去吧！
应渊轻轻将芷昔被风吹乱的一缕青丝拢到耳后。
#应渊她总会醒来的，总会有原谅我的那一天。
余墨觉得应渊的想法太过天真。
他伤了颜淡一次，颜淡便心如死灰，再难回到从前。
颜淡的妹妹芷昔仙子……可是比颜淡更加高傲冷淡的存在啊！
似乎察觉到余墨的心思，应渊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应渊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她！
于是，应渊便在莲池边建了座木屋安置芷昔。
闲暇时分，余墨也会去探望他。
他读书时，芷昔在一旁。
他下棋时，芷昔在一旁。
他抚琴时，芷昔在一旁。
他煮茶时，芷昔在一旁。
他雕刻四叶菡萏时，芷昔在一旁。
余墨可这芷昔究竟去了哪里呢？
他看得分明，应渊拥有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十年后，颜淡化形归来，径直从他手中夺回了芷昔。
与当日瑶池一幕何其相似，颜淡怒斥应渊。
颜淡你这个卑鄙小人！
颜淡带走芷昔后，他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带走了地止。
至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如今芷昔在莲池中沉睡，化作四叶菡萏之形。洁白的花苞周围缭绕着淡淡仙泽，令人不敢靠近。
颜淡常常望着莲池黯然神伤，依偎在他怀中问道。
颜淡芷昔还要睡多久？
十年？百年？千年？他也不知。
余墨这个答案，谁能知晓呢？
就像没人知道那位一去不返的应渊帝君的下落。
有时颜淡会说。
颜淡芷昔没有我这般幸运，因为我遇见了你。
颜淡你是个死脑筋、不够有趣的小鱼，但我就是喜欢你。
颜淡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颜淡就像从盘古开天辟地一直走到现在。
颜淡我真的很喜欢你，非常喜欢。
这番话温柔动听，他听着很是受用。虽然知道她本就是个圆滑世故的莲花精，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为应渊剜心，在忘川八百年不忘应渊。当初在九重天时，对着应渊还不知说了多少甜言蜜语呢。
这些事，他自是不会提起。
余墨只愿鱼莲相依，岁岁年年长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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