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声像碎玻璃般扎进耳中,秦羽书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雕花的床顶,浅青色的纱帐垂落在身侧,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熏香与草药香交织的气息。她猛地坐起身,慌乱地低头——身上穿的依旧是那套粗布男装,只是衣襟被解开了些,露出里面贴身的衣物。悬着的心刚放下,门轴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一个穿着浅绿襦裙的丫鬟小玉端着青瓷碗走进来,见她醒着,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姑娘,你可算醒了!你都昏迷两天两夜了,可把我们少爷急坏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秦羽书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刚问完,突然反应过来丫鬟的称呼,瞳孔微微一缩,“你刚刚叫我‘姑娘’?你怎么知道……”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想起自己男装的伪装。
丫鬟将碗放在床头的矮几上,笑着答道:“是奴婢帮您换的衣服呀。您昏迷时发着高烧,少爷怕您难受,便让奴婢帮您换了身宽松的衣裳。这里是归云山庄,是我们少爷陆冠英救您回来的。”
“陆冠英?”这个名字让秦羽书心中一动——她记得,这是黄药师徒弟陆乘风的儿子。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刚直起身,胸口便传来一阵尖锐的闷痛,喉间腥甜翻涌,一口鲜血“噗”地吐在白色的床褥上,染红了一大片。紧接着,更多的血涌了出来,她扶着床头,弯着腰剧烈咳嗽,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般疼痛。
丫鬟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上前扶住她,声音带着哭腔:“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羽书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咳嗽。她指着矮几上的药碗,气息微弱地问:“这药……是谁给我开的?”她猜测,定是药方不对,才引发了身体的排斥反应。
“是我们老爷啊!”小玉扶着她躺回床上,急得眼眶发红,“我们老爷陆乘风最擅长医术了。您刚到庄里时,气息都快没了,少爷立刻去请了老爷来,前两日您喝着这药,气色明明好了很多,怎么今天突然这样了?”
“陆乘风……”秦羽书心中咯噔一下。她记得书中说,陆乘风早年被黄药师逐出师门,虽学了些桃花岛的药理,却终究只学了皮毛。以她这特殊的体质,寻常药方本就凶险,陆乘风的半吊子医术,竟也敢随意开药?她越想越慌,胸口的闷痛又加剧了几分。
“姑娘怎么知道我们家老爷的名号?”小玉一脸惊讶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秦羽书刚想解释,喉间的腥甜再次涌上,她侧身趴在床边,一口口鲜血吐在地上,染红了浅色的地毯。她不敢躺下,怕咯血堵住气管,只能扶着床沿,用手帕一遍遍擦拭嘴角的血迹。小玉急得团团转,转身就要往外跑:“姑娘你等着,我这就去请老爷来!”
此时的归云山庄院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郭靖身着粗布衣衫,与穿着黑衣的梅超风在院中对峙。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刚猛有力,掌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凌厉狠绝,指尖泛着淡淡的黑气。黄蓉站在一旁,手中拿着打狗棒,时不时出声提醒郭靖;陆乘风坐在轮椅上,抚着胡须,眼中满是赞许;陆冠英则站在父亲身后,紧张地看着战局。
暗处的桃树枝桠上,一道青色身影静立着,脸上戴着狰狞的鬼面具,正是一路追寻黄蓉而来的黄药师。他目光落在梅超风身上,眼神复杂,手中的玉箫轻轻敲击着掌心。
就在这时,小玉慌慌张张地从走廊跑过来,头发都有些散乱,边跑边喊:“少爷!不好了!那个姑娘喝了老爷的药,现在吐血不止,快不行了!”
陆乘风眉头一皱,声音沉了下来:“放肆!没看见庄里有客人吗?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小玉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颤抖:“奴婢知错……”
“爹,”陆冠英连忙上前,对着陆乘风拱手道,“她口中的姑娘,是我前日在太湖边救回来的。方才她醒了,喝了您开的药便成了这样,小玉也是情急之下才失了分寸,还请爹不要责怪她。”
“哦?有这种事?”陆乘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前两日我为她诊脉,虽脉象虚弱,却也平稳,那药方是温和的补剂,怎会引发咯血?”他说着,便要转动轮椅去看看。
“哼,医术只学了点皮毛,就敢妄自为人诊病,真是丢尽了桃花岛的脸面。”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空中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青色身影从桃树枝上跃下,动作轻盈如蝶,落地时悄无声息。那人脸上戴着鬼面具,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身上的青衫在风中轻轻飘动,手中握着一支玉箫。
“爹!”黄蓉眼睛一亮,立刻抛开打狗棒,快步冲过去,挽住那人的胳膊,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我就知道是你!你怎么才来?我都想你了!”
黄药师用玉箫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语气带着几分宠溺,却又故作严肃:“你怎知是我?就不怕认错人,被坏人拐走?”
“我才不会认错!”黄蓉伸手想去摘他的面具,却被黄药师按住手,“爹,你戴这个面具干什么?快摘下来让我看看!”
“师父!”陆乘风见状,立刻从轮椅上滑下来,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激动与愧疚,“弟子陆乘风,拜见师父!”
梅超风也停下动作,转过身,对着黄药师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弟子梅超风,叩见师父。”
郭靖虽不认识黄药师,却也看出此人身份不凡,也跟着跪倒在地。院中众人纷纷行礼,齐声喊道:“拜见黄岛主!”
黄药师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陆乘风身上,语气依旧冷淡,却少了几分肃杀:“都起来吧。”他说着,目光转向走廊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方才小玉说的“姑娘”,会不会是……他不敢深想,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秦羽书所在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