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张译瞬间面红过耳，他有些惊喜，有些惶恐，甚至有点儿坐立不安，为自己能收获这样两位忠实观众的青睐而倍感受宠若惊。

      “麻烦替我谢谢伯父，也谢谢你，我会再接再厉！”

      他自知长得虽不难看，但也绝谈不上好看。

      小眼睛，单眼皮，并非时下欣赏的美男子，多数时候是不合人眼缘的，何其有幸，能凭借演技得到个别观众的认可。

      “明年初，你那部《我的团长我的团》能播吗？”她问。

      “得看片子什么时候能剪辑制作完成，还要送样片到相关委员会过审，制片方拿到了发行许可证才能在卫视上星播出。”

      “听说，他们计划把这部戏放在三家卫视联合首播。如果不出意外，我猜，也许是在明年3月。”

      “嗯，到时候我一定会看的。”华瑶真右手托腮，笑吟吟地说。

      她腕子上套了一串玉白珠子手串，半透着莹莹皎洁的光。

      纯白如瓷，釉色如古，漆沁如画，衬着姑娘霜雪般的素腕，惹眼极了。

      此时此景，竟不知人似玉，还是玉似人。

      张译按捺住想要细细摩挲赏玩的心思，不自在地悄悄移开视线。

      “我听你的口音不像北京人，是来北京玩儿的吗？”

      华瑶真垂眸浅笑，“我老家在扬州，毕业后就在北京一家外贸公司工作，年底业务淡季，就趁机休个年假。”

      “天气一冷，我就不爱往外跑，正好碰上胡岩临时有事要出差，短期回不来，他请我代为照看房子。”

      “胡岩这个人呐，小气得很，只管使唤人，又不舍得给辛苦费。”

      她提及胡岩时熟稔的语气，使张译骤然紧张起来，积压心底的疑问便脱口而出：“瑶真，你和胡岩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对面的姑娘瘪瘪嘴，眼神嫌弃地摇了摇头，“不算吧，他未婚妻才是我的闺蜜，和我一块儿长大的，要不是她开口，我才懒得管呢。”

      他听后不由得松了口气。

      至于老同学何时冒出一个未婚妻、未婚妻是谁、又为何从不提起？诸如此类的八卦，张译丝毫不关心。

      这只怪他当时太年轻，又一贯将人看得太真，自然听不出她话里的词钝意虚。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来的？”华瑶真好奇地问。

      他苦笑道：“我……我纯粹是累的，只想找个不被人打扰的僻静地方，过一段修身养性的日子。胡岩说他在郊区有座空置的房子，让我先住着。”

      胡岩是他的初中同班同学，俩人当初一见如故，十分投契，后来这家伙争气地考入北京的大学，还进了外交部，眼下似乎混得不错。

      “他是吝啬些，为人倒不坏。”华瑶真中肯地点评道。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白话，桌上的碗碟筷匙最后是被张译给收拾了。

      华瑶真做饭还凑活，只唯独不爱洗碗，有人抢着干活儿，她乐得撒手不管，返身回正房觅清闲。

      日子静下来的时候，光阴都是漫长的。

      一场大雪，一壶绿扬春，还缺什么呢？

      华瑶真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左思右想，费了好大劲儿从内室搬出一把摇椅。

      这东西是老物件，边角磨掉了漆，她却并不介意，将它搁在正房会客室的一面雕花玻璃窗下，又把厚绒毯搭在身上，借着花窗，坐看那一角四四方方的小天地。

      胡岩的院子中央有一株高大的古枣树，这种树在四九城的老胡同里最常见。

      树顶一根枝桠上挂着几簇稀疏的叶子，枝桠被积雪压得蔫蔫儿的，叶子在北风里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凋落，为北京枯燥的冬日添了许多静穆安谧的天然之美。

      华瑶真安然斜卧在椅子上，手握一杯热茶，眼睛一眨也不咋地盯着那捧雪，想瞧它何时会被风刮落。

      张译刷完了碗筷，从倒座儿紧步走来，适时从树下经过，把冰凉的双手缩进袖子里，放到嘴边哈热气儿。

      偏就有那么巧，一阵夹杂雪粒子的疾风呼啸而过。

      那捧雪“哗啦啦”地被摇落下来，砸了张译满头满脸，还有一点儿碎雪沫子掉进他后领里，激得人打了个寒颤。

      华瑶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忙坐起身，险些打翻了手里的热茶。

      这意外来得叫人措手不及，张译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护脑袋，站在树下有点发懵，目光不经意与她交汇。

      姑娘一把推开窗户望向他，掩唇忍笑，遮不住嘴角微翘，眼尾弧度上扬，一团明媚的娇憨。

      张译看得呆了，不明所以，她在笑我？我有什么好笑的？

      但他仍不由自主地跟着咧嘴笑了，一口大白牙闪亮得堪比屋檐边倒挂下来的冰棱。

      “你快回屋换件衣服去！小心感冒了！”华瑶真扒在窗台边冲他喊。

      “好！”他立即大声答道。

      等到目送男人进入厢房，她才低低笑了一句：“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