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走吗?”
沈初初迷迷糊糊被拽起来,意识还未清醒过来,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迷茫地问了一句:“去哪儿?”
“回你真正的家,和他们团圆。”
薛洋的话犹如惊天霹雳般劈下来,双眼愣愣望着他,嘴唇微启,神情恍惚。
回家?
她的家在哪儿?
他口中的清河吗?
她心头踌躇不定,怕他又在戏耍自己。
“你不想见见那个孩子?听说他和你长得很像,见见他不就都清楚了。”
薛洋再次抛出的话,成功撬动了沈初初的心,她对于他口中的孩子实在太过好奇。
金光瑶的脸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们就这样走了,他会不会发现?
薛洋没有给她时间考虑,趁着夜色,带着她快速穿梭在密林深处。
薛洋的步子迈得很大,她跟的有些吃力,望着近在咫尺的背影,忍不住想问他,他怎么知道她那么多的事,是不是以前他们也是熟识?
心思不自觉跑偏,头顶的月亮依旧明亮,不知道太阳什么时候出来。
前面的人猛地停住脚步,她疑惑怎么突然停下来,一道脚步声响起,她顺着声音朝前望去。
月光洒下来,黑漆漆的树林中走出一个人,借着月光,那人笑容满面的脸庞清晰映在她的眸中。
“天还未亮,成美这是要带着初初去哪儿啊?”金光瑶笑盈盈问道。
薛洋把她藏在后面,冷冷一笑,“用不到了就想当成垃圾清理了,金光瑶,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金光瑶不想跟他废话,抬手一挥,几道黑影从树林中蹿出来,银光乍现,薛洋拔出剑,将沈初初往后面一甩。
“蠢货,藏好了。”
沈初初躲到一棵树后面,心惊胆战看着前面刀光剑影的一幕,穿过层层身影,金光瑶脸上的笑容褪去,就像他将外衣脱去,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
冷漠、狠毒。
抬眼,二人的目光撞到一起,心脏骤然漏了一拍。
金光瑶眉宇的冰冷之色融化几分,温和地对她招招手。
她赶紧缩回去,倚靠在树上,捂住心口,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昔日表现的再温柔,也只不过是没有露出爪牙罢了。
对方人多势众,薛洋即使耍阴招也终是负了伤,他咬紧牙关,死死盯着金光瑶,他可不能死在这儿。
吐出嘴里的血水,瞥了一眼身后的人,迅速出手把她拽出来,牢牢掐住她的脖子。
“死前我先拉上这个垫背。”他的力气很大,沈初初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掐得涨红了脸。
金光瑶眼底陡然一变,“你敢杀了她,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薛洋仰天狂笑,他本想把这个蠢货拐走,给小矮子一个教训,他那么在乎这个女人,他就让她爱上自己,玩腻之后再杀了她,将她的尸体还给金光瑶。
他可一直记得这个蠢货之前叫嚣着要杀自己,他一向记仇,真以为他忘了。
“小矮子,你要是不在乎她,我现在就送她去见阎王。”
脖子上的手再次收紧,沈初初无暇顾及发生的一切,努力拍打薛洋的手臂,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有预感,薛洋绝对是想杀她,没有一丝情面。
原来住在一起那么久,在他心里,她也不过是一个随时都能杀的人。
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内心深处一股股委屈涌上来,似是要将她淹没,如果不是脖子上的手,她差点哭出声。
金光瑶眼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忙制止了他。
薛洋松开手,沈初初瘫坐在地,弯着腰剧烈咳嗽。
不等双方再说什么,一股浓浓的烟雾在四周炸开,薛洋连忙用袖子挡住口鼻,想趁机带走沈初初,没想到伸手一摸,人居然没了。
察觉到这点,他意识到不好,也不再管别的,迅速跑了。
等烟雾散去,哪里还有人,金光瑶以为是薛洋使得诈,沉着脸看着空无一人的空地。
“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薛洋绝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如今二人闹掰,沈初初落他手里会有什么后果,他也不敢妄下断言。
……
滴答滴答的水声不断响起,吵得沈初初不由得睁开了眼,陌生的环境让她心头一紧,迅速坐起身。
四周光线昏暗,但也能看清楚这里的摆设和样子,是一个山洞。
这处山洞似乎有人居住,里面甚至摆了碗筷,她从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下来,发现这好像是人家的床。
喉咙的灼烧感让她回忆起今日的事,小心翼翼摸摸脖子,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环视一圈四周,也没见有面镜子,倒是有个水盆,她走过去,借着水的倒影勉强看了看脖子。
一颗石子滚动的声音惊到她,转过身,竟是有人来了。
他挡住了洞口的光,沈初初警惕地向后退去,仔细端详来人。
那人见她醒来脚步一停,随后朝她走近,沈初初的心提了起来,等对方走到她面前,她陡然发现此人竟是之前遇到的那个裹着斗篷的怪人。
对方依旧裹得严严实实,沉默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她低头看去,竟是热腾腾的包子。
“你……”
刚张口,喉咙瞬间疼得厉害,声音嘶哑得不像话,着实吓了她一跳。
对方明显也被吓一跳,赶忙把包子放到一旁,将手心伸到她面前。她迟疑着拉住他惨白的手,在上面写道:“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他点点头。
她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复写道:“谢谢。”
怪人从袖子中掏出一盒药膏,指了指她的脖子,接着又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铜镜递给她。
沈初初没想到对方如此贴心,心底更是感激不尽,客气地接过去,走到洞口,铜镜中更清晰地倒映出白皙的脖颈上赫人的青紫痕迹。
想起薛洋的事,心情顷刻变得糟糕无比。
闷闷地上好药,扫了眼窝在角落里的人,心中很是疑惑,他为何要救自己?
把手上的药膏洗净,一转身,差点撞到他身上,不等她把提上来的气放下,对方捧着手里的油纸凑近,示意她快吃。
沈初初报之一笑,拿起一个包子,慢慢咬了一口,折腾了一番,她早就饿了,只是喉咙疼得厉害,吞咽都格外难受,艰难咽下嘴里的食物,也没了食欲。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离自己有些距离的男人身上,他背对着自己吃着手里的包子,沈初初拍拍石桌,男人迅速转过头,她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他坐过来。
男人迟疑片刻,犹豫着走近,坐下。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拉住他的手,在他手心写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男人闻言,垂着的头抬起几分,她只来得及看见他惨白的下巴,对方又迅速低下了头。
他小幅度点点头,沈初初看到眼前不禁一亮。
“我们是朋友吗?你是谁?你知道聂怀桑吗?”
一连串的询问,足以见得她有多么兴奋。
男人安静了好一会儿,在她即将再次询问时,抓住她的手,这次换成了他写。
“聂怀桑是你的夫君。”
写下这句话,他停下了动作。
沈初初再次得到答案,她的心平稳了很多,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他,摇摇头。
男人点点头。
他是个哑巴。
沈初初有些失望,她迫切想知道更多自己的事,但如今确定了这件事,她便可以去清河,找那个人问清楚了。
“你知道清河怎么走吗?”
男人再次点点头,在她手心写下:“这里离清河很远,我陪你一起。”
沈初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他,“谢谢你,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人缩回手,垂着头背过身去,指了指洞口,让她跟上。
沈初初见他不想说,也没有强迫,这个人全身上下充满了神秘,好在她并未感知到对方对自己的恶意。
走了很远,两人才来到街市上,沈初初没想到对方住的这么偏僻。
男人对热闹的街市明显很抵触,拉住她的手,走了一条较为僻静的小道。
沈初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手心的冰凉惊到,男人察觉到,写道:“走大路会被金光瑶抓住,他太聪明了。”
沈初初没想到他还认识金光瑶,她现在对金光瑶的感官有些微妙,薛洋话中真相的背后是金光瑶撒下的弥天大谎,她的失忆、受伤、身体时不时的不对劲,金光瑶又掺了几手呢?
“你认识金光瑶?”
男人的手抖动了一下,抓着她的手,急匆匆写道:“他不是个好人,你千万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一定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沈初初心中有很多问题,瞧着他着急的模样,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沈初初着实累的够呛,明明也没走多远,她的身体就已经吃不消了。
男人倒是没有任何事,只是见她满头大汗的样子,贴心地停下歇息歇息。
在历经半个多月,二人又是搭车,又是走路,终于到达了清河地界。
未曾想到,二人刚到清河,就看到了金光瑶的身影。
男人在金光瑶看过来之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拉到墙后。
“他怎么会来这儿?”沈初初惊讶不已。
她注意到男人斗篷下的身体一直在颤栗,她赶忙握住他的肩膀,担忧道:“你还好吧?”
男人摇摇头,在她手心再次写道:“千万不要相信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她张张嘴,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他如此提防金光瑶?
因着金光瑶在这儿,二人不得不更加小心。
……
不净世仍充斥着一片白色,聂明玦死了,聂怀桑不得不接替他大哥的宗主之位。
听到金光瑶来了,他苍白的脸色阴郁了几分,这几日金光瑶跑他这儿倒是勤快,不知道又有什么打算。
出门,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他关切询问:“三哥,你怎么来了?”
金光瑶笑着回道:“大哥如今不在了,我自然要多来看看你和若春。”他环视一圈四周,“若春呢?”
“这几日我无暇顾及他,昨日让他师傅接去莲花坞了。”
两人朝屋内走去,金光瑶谈起不净世的政务,叮嘱了他一些事情,端的是一副好兄长的样子。
“前些日子大哥的葬礼,我见蓝二公子也来了,还和你说了好一会儿话,听说你们颇有龃龉,可是和好了?”
聂怀桑想起那日的事情,眉头不由拧起,“三哥多虑了,蓝二公子只是来询问我关于初初当年身死的一些细节。”
谈起沈初初的死,他的面色愈加冷淡,那日本就是大哥下葬的日子,他还要问起自己这些事,二人自然是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金光瑶眸光微闪,“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蓝二公子还在追查这件事?”
聂怀桑不欲与他聊这些,敷衍几句转移了话题。
金光瑶也没有久留,待了一会儿就准备走,“本是路过这儿,想着来瞧瞧你们,我还有要事在身,我们改天再聚。”
聂怀桑神色黯淡,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转身回了不净世。
金光瑶出去没多远,一个人赶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并未找到他们的身影。”
“其他地方派出人手了吗?”
“都已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