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住了几个月,沈初初的伤彻底养好,她骨子里十分好动,虽然不能出去,但也成天在这片密林中乱跑。
除了薛洋,也没人跟她说话,所以她只能天天缠着薛洋让他陪自己玩。
“成美,我发现左方向那边有条小溪,你瞧,我还捉了条小鱼。”她兴冲冲跑过来,举起手里的鱼给他看。
自从知道他的字后,她也跟着金光瑶喊他“成美”,被薛洋揍了几顿也没改口。
薛洋“嘁”了一声,翻个身背对她,沈初初又跟着跑到他面前,显摆似的晃了晃鱼。
“臭婆娘,你要是再在我面前晃你那条鱼,我现在就把你和鱼扔水里。”他不耐烦道。
沈初初了解他的脾气,赶忙收回鱼,不满地嘟囔:“我看你就是嫉妒,等会我就把鱼烤了,馋死你。”
薛洋听到她的话,比划了一下她手中鱼的大小,嘲笑不已,“这么小,还不够小爷我塞牙缝,你美什么啊!”
她撇撇嘴,不再理他,朝着厨房走去。
她翻了翻菜谱,心中有了底,哼着小曲处理手中的鱼。
如今天气逐渐暖和,林子里不断有鸟鸣响起,薛洋听着听着迷迷糊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闻到一股味,睁开眼就瞅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眯着眼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沈初初怕薛洋看见后嘲笑自己,便准备偷偷地把烤糊的鱼用土埋起来。看着地上黑乎乎的鱼,她嘴里嘟囔:“怎么和书上做的不一样?”
埋好后,她准备再在土上面踩踩。站起身,眼前骤然一黑,她不禁后退一步,后背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不等她回头,对方揪住她后颈的衣领,在她耳畔阴恻恻低语:“臭婆娘,搞什么花样呢?”
对上薛洋的眼睛,她心一紧,连连摇头,“什么都没干。”
薛洋才不信她的鬼话,想起那条鱼,见她两手空空,又瞥了眼地上,哼笑道:“你香喷喷的烤鱼呢?”
沈初初脸倏地一红,挣脱开他的束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眼神飘忽,理不直气不壮道:“我,我看它太可怜,把它还给它爹娘了。”
薛洋夸张地“哦”了一声,表情却已是说明了一切,沈初初见状有些恼怒,径直越过他离开。
薛洋抱臂环胸跟在她后面,喋喋不休道:“说大话,不害臊。沈初初,说大话,不害臊……”
沈初初羞的脸红脖子粗,走了几步,猛地一个转身,怒视着他。
“我现在再去捉两条鱼,让你看看。”
说罢,怒气冲冲跑远了。
薛洋不屑地撇撇嘴,走进厨房,想找点吃的。
他散漫耸拉着眼皮,随意地扒拉着手下的东西,正准备打开一个筐子,他手骤然一停。
扭头望见一面黑糊糊的墙,他沉默半晌,重重把手里的筐子摔在地上,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咧开嘴阴森森一笑,“好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来我就把你腿打折。”
沈初初跑出一段距离后,喘着粗气向后张望,没看到薛洋的身影,抹了把汗,长长舒了口气。
刚才看见厨房,她才想起自己不小心把墙烧了一面,薛洋要是看见,非得把她打一顿不可。
她放缓脚步,慢悠悠走到河边,河水清澈见底,阳光洒下来,粼粼的波光如丝绸般美丽。
这里的环境确实不错。
她寻了块有树的地方坐下,准备歇息一会儿再下水抓鱼。
急促的心跳逐渐趋于平缓,她微微仰头,阳光透过树叶星星点点落在她的脸上,鼻尖充斥着阳光的味道,树上的蝉鸣和鸟叫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周围的吵闹声陡然停止,她猛地捂住心口,一大口鲜血从她喉咙里喷涌而出,心脏密密麻麻的疼痛使得她的额头不断冒出冷汗,她颤抖着嘴唇,想出声喊人,嘴唇蠕动许久也没有吐出一个字。疼痛一直持续,她撑了一会儿后再也受不住,直挺挺向后倒去。
远在金麟台的金光瑶心脏骤然一缩,他捂住心口,脸色顷刻变得苍白,那边出事了。
日落西山,天际的火烧云神秘绚丽,任谁看了都要停下脚步欣赏一番。
薛洋眼见天都要黑了,沈初初还没回来,未消散的的火气烧的更加旺盛。他现在就去把这臭婆娘的皮给扒了,日日在上面踩踏。
他沉着脸穿过树林,一眼就看到树下倒着的红衣女子。见她倒在地上,他眉头拧起,大步流星走过去。
走近了,她嘴角的血迹清晰可见,薛洋心中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蹲下身子查看她的状态,微弱的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他忍不住低声咒骂,埋怨她给自己找麻烦。
“这身子骨比老妇人还差,做成傀儡我都嫌弃。”
把人放到床上,瞧着她惨白的面容,思索着是她断气快,还是小矮子来得快。
不过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啧,你跑的还挺快,床上那婆娘马上就咽气了。”看着有些狼狈的小矮子,他笑嘻嘻调侃道。
金光瑶拍开他伸过来的手,用匕首划开手心,鲜血争先恐后流出来,他接了一小碗,急忙喂给沈初初。
薛洋好奇地围上来,发现对方的脸色慢慢好转,兴趣盎然道:“她这是怎么回事?”
金光瑶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她唇角的血迹。
“蛊虫苏醒了,间隔半年我需要喂给她一次血。”搭上她的手腕,手下的脉搏变得有力,紧张的情绪渐渐褪去,正要把她的手放下,忽然瞥见她手心的绿色汁液,他的眉头再次蹙起。
他叮嘱道:“她的身体如今大不如从前,尽量少让她出去乱跑。”
薛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脚高高抬起,放到桌上,冷哼道:“有本事你拿条绳把她拴着,我又不是她爹,凭什么管那么多事。就她现在这副破身体,活着有什么用,干脆死了利索。当初你还不如让她死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金光瑶温和的神情彻底冷下来。
“她的生死我说了算,你多言了。”
薛洋放声讥笑,虚伪。
金光瑶不想和他争执,把刚刚扔在门口的东西放到桌子上,静静等待着沈初初醒来。
他很少来看望沈初初,他的局已经开始了,一步都不能出现偏差,只能再等上一些日子才能带她回去。
烛火摇曳,夜幕在眼睛一合一睁间褪去颜色。
沈初初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纱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嘴里一股难以言喻的铁锈味让她不禁皱眉,侧头看到一抹金色的身影,微微一怔,掀开被子,慢慢走下床。
打开窗户,清脆的鸟鸣悠然响起,吐出一口浊气,她的手覆上心口,回忆起昨日的剧痛,她不免心惊胆寒。
金光瑶听到动静,醒了过来。眼睛落到床上,见床上没人,他环视一圈四周也没找到。站起身正要去外面找找,沈初初从里面的死角处走了出来。
“阿瑶你醒了。”她抱着毯子笑吟吟道,随后把手里的毯子放到床上,“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到的。身体如何了?可还疼?”
她走到桌子前坐下,摸摸心口的位置,“已经好了。昨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疼得我想把它剖出来。”
金光瑶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叮嘱道:“你如今的身体比不上从前,莫要再到处乱跑,小心病再次发作。”
她抿紧唇瓣,脑袋垂下来,情绪很是低落,“我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生这么重的病?我的记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在这里真的好无聊。”
金光瑶扇动睫羽,没有回话。他将带来的东西打开,是一些沈初初爱吃的零嘴和话本,供她打发时间用。
看到这些,她的情绪好上了几分,眉眼染上一抹笑意,小心翼翼把话本收起来。
“等我看完了,阿瑶记得给我换新的。”
他笑着应下。
两人又说了会话,金光瑶不得不离开,他消失时间长了会引起怀疑。
沈初初不舍地和他道别,想说的话一直在嘴边徘徊,金光瑶看出来,询问她是不是有话想对他说?
“我……”手指抠着衣服上的金线,她低着头,小声说了句什么。
金光瑶揉揉她的发顶,即便没有听清,也能准确猜测出她的想法,“是想出去吗?”
沈初初抠金线的手停下,偷偷打量他的表情,轻轻点点头。
“外面暂时还很危险,危机还未解除,我尽快处理好一切,把你早点接出来,好吗?”
沈初初闻言,小脸垮下来,也不想再理他了,甩开他的手,气咻咻跑回房间。
金光瑶把视线移到院子里吃糕点的薛洋身上,“成美,看好她。”
薛洋摆摆手,另一只手上翻着沈初初刚才放起来的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