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房间，避尘锋利的剑刃就架在了聂怀桑脖子上。
聂怀桑也没有慌，反问道：“蓝二公子，你这是何意？”
“你骗了我。”
他说的自然是当初聂怀桑劝阻他向沈初初提起乱葬岗被救一事。
聂怀桑微微转头，和他凛冽的目光对上，顿时明白了缘由，难怪他今日如此失控。
被戳破谎言，他也没有紧张，神态自若问道：“那你想如何？初初已经是我的娘子了。”
蓝忘机见他这般态度，攥紧手中的避尘，怕自己忍不住当场了结了他。
“你不敢杀我。”他道破真相。
聂怀桑明白他的心思，也知道他的顾虑，望着他眼底的怒火和不甘，他还颇为心情好地笑了起来。
他就像一个胜利者，站在失败者的面前洋洋得意炫耀着自己的荣耀。
蓝忘机冷冷望向他，不再掩饰心中的鄙夷，目光像刀子一样直刺过去。
“聂怀桑，你真是自私。”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二人顺着声音寻去，魏无羡猩红着眼睛从阴影中款款走出来。
聂怀桑没想到他也来了，眉头微挑，还真是难缠。
蓝忘机面无表情，他到这儿，自然是有魏无羡的一份功劳在此。
“自私？”聂怀桑轻嗤，神情满是不屑，“感情本就是自私的，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初初喜欢的人是我，她的夫君也是我，而你们什么都不是。”
他的话让两人同时换上了阴翳的面孔，阴恻恻盯着他。
“你就不怕报应？”魏无羡厌恶问道。
报应？
报应只是他们这群失败者在这里冲他叫嚣的借口罢了。
他捂住脸，低低笑起来，“你们爱她，我也爱她，我甚至可以为她去死，但是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说不清这是否是自私，但聂怀桑知道他能让沈初初幸福，仅凭这一点，他为何拱手让给别人。
他的话在魏无羡看来实在冠冕堂皇，不择手段的是他，抢占功劳的也是他，他也能为了沈初初去死，哪怕不为感情一事，也仅为他们的友谊。
他的做法，实在卑鄙。
“聂怀桑，你对初初说不知道有人先你一步救了她，如果此话有一点掺杂了谎言，你必会失去初初。”魏无羡说的话很重，说得极其认真，一点都没有给他留余地。
他们算是闹掰了。
两人晦暗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噼里啪啦，无声的爆炸响彻二人的耳朵。
蓝忘机放下手中的剑，冷漠地转身，麻木地闭上眼睛，伸腿迈向外面。
魏无羡也准备离开，事情已成定局，这一次他们输的彻头彻尾，离开是不想再纠缠，没意义，毕竟今晚是沈初初的大喜之日，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来，是因为接受不了，丧失理智想要谋求一个答案；走，是因为没必要，走到这一步，已是死局，重要的不是沈初初嫁与了他，而是心在他那里。
聂怀桑见他们要走，站在阴影中，喃喃道：“你们不过是瞧不起我，认为我不堪入目，不值得和她在一起。”
两人的脚步一顿。
“我是配不上她，可她只会选择我，你们纵使如何优秀，她不喜欢，那便是徒劳。”
他的话过于嚣张，魏无羡扭头眉间满是不屑，冷笑道：“话可不要说绝了。”
走着走着，魏无羡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沈初初时的场景，他在云深不知处的小溪里和聂怀桑摸鱼，她突然闯进来，耍无赖要嫁给他们两个其中的一个，他推脱让她嫁给聂怀桑，没想到一语中的，今日嫁给了他。
他把真相告诉蓝湛，也只是希望有个人能跟他一起痛苦，不，或许蓝湛更加痛苦，因为他曾唾手可得。
他取下腰间的酒，肆意饮了一大口，望着夜幕中耀眼的繁星，孤寂缠绕着他整颗心，上次还有江澄陪着他，如今就剩他自己喝酒了。
……
聂怀桑回到婚房，见沈初初站在窗边发呆，走过去搂住她单薄的身子，关切道：“心情不好吗？”
沈初初摇摇头，“无事。你那边处理好了吗？”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嗔怪：“手如此凉，怎么不加件衣服。”拉着她坐到床上，小心翼翼揉搓着她的手，“我已处理妥当，蓝二公子已经离开了。”
沈初初叹了口气，心底有些难受，头枕在他的胸膛，不发一言。
知道她心情不好，聂怀桑也没有谈论刚刚的事，把手放在她的头发上一下一下轻轻抚弄。
他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机关算尽，也只是想陪她一起长相守。
片刻后，察觉到怀中的人睡着了，他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床上，拿起水盆里的帕子轻轻为她擦脸，手指抚摸着她心神不宁蹙起的眉心。
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处理此事，让她掺和了进来。
低下头，搂住她，声音些许沙哑，“初初，对不起。”
寂静的庭院，夜风渐起，花园中艳丽的花瓣洒满石子铺就的小路，一眼望去格外旖旎。
蓝忘机站在不净世的高塔上出神，蓝曦臣从一侧走出来，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也不忍再责骂。
“伤好些了吗？”
他苍白着嘴唇，捂住胸膛隐隐阵痛的伤，抿紧唇瓣。
蓝曦臣上前扯开他的前襟，一道贯穿整个胸膛的疤痕在白玉的皮肤上显得那般狰狞、不堪。
“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伤哪来的，我也不逼你，忘机，你要保重身体，莫要逞强。”他从怀中掏出药瓶，为他慢慢上药。
他不知道当初弟弟遇到了什么事情，回来时胸口多了这么长的一条疤痕，甚至差点命丧黄泉，当时把他急得不得了，蓝氏的大夫费劲手段才保住了他的命。
只是身体里还残留了一点毒素，若是想彻底清除，还需花费几年时间。
而这条疤痕时不时就会传来丝丝疼痛，想要摆脱痛苦，还需一位千金难求的药材，他已经派人去寻，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
他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闷在心里也不说，可看着弟弟如此憔悴，他终究忍不住心疼他。
蓝忘机垂眸看着胸膛上丑陋的疤，即使当初询问了沈初初乱葬岗一事，他也从没想过把受伤的事告诉她，他不想给她造成负担，不想让她愧疚。
他浅淡的眸子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捂住胸口，神情迷茫又无助，“兄长，我难受。”
蓝曦臣哪见过一向要强的弟弟表露过这种神情，手忙脚乱想去查看他的伤，“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他往前一步，把头埋进兄长的肩膀上，不发一言，似乎睡着一般。
蓝曦臣见状，眼底闪过一抹讶异，随后伸手抱住他，弟弟很少会有这种小姿态，尤其在长大后，他的心禁不住软成了一团水。
……
清晨，聂明玦和聂怀桑去送宾客，沈初初来到库房清算自己的嫁妆，顺便找找金子勋送给她的贺礼。
嫁妆和贺礼都放在了一起，还没有人过来整理，虽然杂乱，但都贴着各家的名字，找起来也不算困难。
她找着找着不小心踢到一个箱子，上面放着的一个盒子掉了下来，听到里面清脆的声音，她担心把里面的东西弄坏了，就打开盒子查看。
一盏紫色琉璃莲花灯笼静静躺在盒子中，她一怔，伸手拿起里面的灯笼，仔细端详起来。
“江氏的宗主和江姑娘对二夫人真好，送的贺礼都有两大箱之多。”侍女笑着说道。
沈初初望了一眼身旁的两个大箱子，上面贴着江氏的名字，她打开箱子，珠宝首饰瞬间闪耀整间屋子，她还看到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拿起来看了看。
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主人花了心思，江澄每日非常忙，哪来的时间操办这些？更何况江姐姐很快也要嫁人。
她把箱子盖上，把莲花灯笼放回盒子中，交给侍女，嘱咐她等会拿回寝殿放着。
她快速找到了金子勋送她的贺礼，是一个像她的泥娃娃，做得非常相像，看起来格外可爱，她爱不释手拿在手里摆弄。
回去的路上，意外遇到金光瑶，见他还未走，她高兴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金光瑶心细，注意到她手上的泥娃娃，“好精致的泥娃娃，初初在哪里买的？瞧着和你倒是有些像。”
沈初初把泥娃娃递给他看，“是子勋公子亲自做的贺礼，没想到他还有这手艺。”
金光瑶的手一顿，看着手里的的泥娃娃，卷翘的睫毛下，遮掩住晦涩的眸子，嘴里夸赞道：“瑶也委实没想到子勋的手艺这么好。”
把东西还给她，瞧她的模样，一看就是很喜欢。
“看来子勋还真是送对了礼物，难得初初如此喜欢。”
沈初初轻笑一声，“阿瑶送的贺礼我也喜欢，我可没有厚此薄彼。”
金光瑶等会就要走，不好久留，对她交代道：“怀桑挺好的，你们好好过日子，他要是敢欺负你，大哥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说着说着，他自己先笑了，“也是，怀桑向来对你好，我真是杞人忧天了。”欺负了，就凭聂怀桑的修为也打不过她。
“大哥脾气有些硬，你莫和他计较，小心气坏了自己。”这点才是最让人担心的，沈初初和聂明玦之前就有过几次摩擦，让人担心他们生活在一起会不会经常吵架。
沈初初有些无奈，“好啦好啦，我知道，阿瑶也忒能唠叨了。”
金光瑶揉揉她的脑袋，宠溺笑笑，随后走时瞥了眼她手里的泥娃娃，笑意沉在眼底，一丝暗光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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