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神者（二十三）

阿音看着眼前低垂着脑袋的少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轻轻叹息一声，神灵与凡人终究是不同的，是她疏忽了。

苏宴瞟一眼不笑不语的阿音，她周身围绕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看起来高贵典雅，不动时眉宇间总带着一股神明特有的悲天悯人，高高在上，显得遥不可及。

神啊？

“很难想象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苏宴轻声说道，面上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深沉，“话本里神明都是长生不老的存在，你也是吧。”

即使会跟随时代的洪流消逝，但在这之前，神明确实悠远强大。

阿音明白苏宴的话语中隐藏的含义。

她向前一步靠近苏宴，抬手揉了揉他的碎发，眉眼一弯，温温软软的说道：“人啊，神啊，我也说不清楚哪个更好，其实神做久了也就那样，孤独寂寞得很，不像做人那般肆意鲜活，自由潇洒。”

“若是有的选，我还是愿意做一个人，如夏花般绚烂地过一生，我现在这个模样，有时也会很难过。”

“可是我胆子又很小，不敢干脆地逝去，所以只能这般苟延残喘，能过一日是一日。”

阿音的神色颇有些自嘲，身形单薄萧瑟，安静垂眸站着，即使不做什么也自带古代仕女幽雅的韵味。

她叠放在腹部的双手极美，手指干净纤秀，指尖处的弧度弯出一个下弦月般漂亮的轮廓，若非每日仔细保养，是决计养不出这样一双寒玉似的小手，他的神明也曾是个极爱美的闺阁小姐吧，苏宴盯着阿音的手心不在焉地想着。

但他也认真听完了阿音的话，听完后只是觉得好笑，神明的烦恼颇有几分“何不食肉糜”的荒唐感，听过便也就算了，当真不得。

不过阿音这番话到让她显得更加真实，不再那么虚无缥缈，苏宴适时松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阿音也松了口气，苏宴总是想得太多，小小年纪，不知哪有那么多心思。

“苏宴，少点皱眉头啦，都快变成小老头了。”说着阿音抬手抚上苏宴的眉峰，“我以后啊一定不会再不告而别了，你相信我好吗？”

苏宴安静地注视着阿音，许久才回道：“好，我相信你。”

他怎么会不信她的话呢，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奉若圭臬，恨不得刻进脑子里，他太在意她了。

苏宴现在终于明白之前为何他总觉得与校花之间差点什么，他对校花没有占有欲，没有那种雄性固有的标记欲望，得到或失去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但对阿音不是。

他见着她的每时每刻都有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想用尽全力将她圈紧，连衣角也要攥紧，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如果可以，苏宴希望阿音可以永远属于他。

“阿音，我想攥一下你的衣角，可以吗？”苏宴瞧了阿音一眼，生怕她不同意，“我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我……”

阿音不免又在心中叹口气，苏宴好像一只受过伤害的小狗，想靠近却又害怕，只能湿漉漉地盯着你，怕你嫌弃他，丢下他。

“可以的，苏宴，我真的会永远陪着你的。”所以别那么小心翼翼。

“嗯，我知道，阿音是最守信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