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安勒紧张地捏住自己的衬衣，目光躲闪：“对不起，我只知道这些了……”
说完他便垂下眉眼，在场几人也是沉默，毕竟费劲巴拉以为终于有些眉目了却是一堆近乎无用的信息。
光芒一闪，大学生半透明的身影又回到了那块镜子碎片之中，形象倒是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照这么说”帕洛斯手上把玩着自己的一绺头发，“这案子可能真是一个意外？”
“切，没意思。”佩利早在安勒出现时就大咧咧蹲在地上了，一把抓住不再灼手的镜片扔着玩。又觉得扔着没有意思还是突发奇想，在一片寂静中，他对着镜片张开嘴露出一口鲨鱼牙，眼瞅着就要啃上去磨牙——然后意料之内的被卡米尔抢了镜片顺带被帕洛斯赏了个毛栗子。
真是傻狗。帕洛斯握紧拳头，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用道具来磨牙，想想都不可能。
无视嗷嗷叫的佩利，卡米尔翻看镜片确认没事，略微松了口气说：“应该没这么简单，我们找到的线索中提及了至少四处地点。而这应该只是第一句’首至梧桐街’，还剩下三个地方需要前去。”
说着，他又找出来之前那张便签，指尖随意沾着未凝固的血液在上涂画。少年仍戴着鲜红的围巾，又低着头，声音听上去闷闷的：“这几个地方应当能在地图上找到对应的。”
“大哥”他抬起头来，只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露出来看着雷狮，“下一步先去这时辰坊如何？”
突然被叫到的雷狮下意识点了下头，很快又反应过来说：“那儿不是地图？先确定目的地再说下一步。”
所幸的是地图并没有被刚才的战斗所波及太多，扫两眼佩利就指出来一片蓝色区域——青莲湖大声嚷：“老大！这不就是第三句那个？先去这里好了！”兴奋的样子令雷狮联想到了常见的金毛大狗。
未等回答，帕洛斯缓慢伸出手轻点一处，带了些迟疑开口：“这与’时辰坊’名字有关的，好像只有这一个地方？”
雷狮闻言挑眉，语气中没有一点底气，这可不像是平常的帕洛斯。他眯眼顺着帕洛斯的指尖看去，只见“时辰包子”几个黑色的方块字整整齐齐列在上面。
沉默，是现在的警察厅。
又在地图上看了几遍，雷狮发现帕洛斯所言不虚，这的确是与“时辰坊”唯一有关联的地方，于是变得更加沉默了。，
“咳，雷狮老大”白发青年心中不安，脸上又堆出了假笑，“要不还是去看一眼？总比其他毫无关联的强……”
“这里或许也需要注意”最安静的卡米尔突然开口道，“一张地图上特别标记出了荒废多年的商业楼，不合理。”卡米尔指着地图上一处彩笔标记，规模不算小的商业楼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
“老大，所以我们去哪儿啊？”佩利挠了挠头，他倒是希望去那包子铺，原因无它，嘴馋罢了。
雷狮合起双手抵住下巴，目光在三个地点上来回打转，几息后，他放下双手，沉吟一声说：“节省时间，我们分头行动。”
“帕洛斯，你和佩利去找时辰坊。”雷狮扫了帕洛斯一眼，没有过多停留又迈开长腿边走边说：“我和卡米尔去青剑湖。到地方后互相发个信息——我看过了，终端这个功能还能用——完成任务后报备，然后去商业楼汇合。”
到了门口，他停住脚步扭头看着同伴，这目光算不上阴翳，但也绝对算不上友好。帕洛斯被看的发毛，面上的假笑都差点维持不住。
他曾见过这目光的，在他第一次见到雷狮时，这种冷漠的、属于食肉者的目光。
得，今晚估计得做噩梦。帕洛斯苦哈哈地想。不对，或许我就没有时间睡觉。他又想，心里的小人已经泪流满面。
“走了。”雷狮收回目光，朝着青莲湖的方向走去，卡米尔沉默着跟上。
等到两人的背影小到一只手可以握住时，帕洛斯才松了口气，心里仿若一块大石头落地。佩利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问：“帕洛斯，你就这么怕他？”
“不怕不行啊”帕洛斯苦笑，“那可是雷狮老大啊。”
“嘁”佩利甩头，带动头发飞舞险些抽到帕洛斯脸上，“要老子说，总有一天我会成老大的！”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帕洛斯嘴上敷衍着，雷狮和卡米尔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那么走吧，还等着完成任务呢。”
卡米尔将帽檐向上抬了抬，方便自己能更清楚看着身前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素来挺拔的身影此时行路竟有些踉跄不稳。
“大哥”他加快脚步拦在雷狮前，看着对方明显苍白的脸色更确定了心中猜测，“你受伤了。”
雷狮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半是无奈道：“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啊”已经过了一个路口，他放心扶着墙站立，“刚刚打斗中没注意，你把碎片取出来吧。”
卡米尔抿紧嘴，听从雷狮的话又绕回背后。白色外套松垮搭在手肘处，露出黑色内衬包裹下流畅的肌肉线条。此时他们处在树荫下，斑驳光亮洒在上面绝对是赏心悦目，美中不足的是破洞处血淋淋的伤口。
他近乎虔诚地伸手，指尖划过布料下的肌肤，在触碰伤口时感受到轻微颤动。
“大哥”卡米尔伸出自己的一只胳膊环住雷狮的脖颈，“疼的话说出来，或者咬住我。”
没有回应。
卡米尔小心翼翼地将碎木从伤口中假出，有大有小，不过好在数量不多，很快就取完了。他尽可能做到动作轻柔，雷狮也一声不哼，但依据突然的抖动也能知道——他在疼，而且很疼。
“……完了？”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尾音的颤抖无法掩盖。
“嗯。”卡米尔压下帽檐，声音依然是闷闷的。
“那继续走吧”雷狮重新穿好外套，笑容中不知有几分是真，“别让他们赶在我们前面了。”
他松开撑墙的手，走路还是有些不稳。
没走几步，雷狮停下来转过身，目光无悲无喜。卡米尔仍然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为什么不走？卡米尔能从那目光中读出这种困惑。
他张开嘴，嗓子却干涩如多年熏燎的油烟机，声带是失去弹性的橡皮筋，发不出任何声音。
伤口需要包扎。他想这样说。
心有灵犀般，雷狮满不在乎道：“这点小伤还不用包扎。”
骗人，他的脸色明明还是那样苍白。
“佩利还好，那家伙顶多吵一会，要是被帕洛斯知道了……”年长者冷哼一声，“多想不是件好事。”
卡米尔依然没有开口，他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嘴唇又抿得更紧了，近乎是一条直线。
良久，雷狮转了回去。
“走吧，我不想再说一遍。”
卡米尔握紧双手，指腹还残留着血液粘腻的触感。
他大步跟了上去，只有鞋底碰撞路面的声音。
作为十五岁的少年来讲，他的世界过早的只留下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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