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为什么不告而别

再次见面是一周以后，率先发出邀请的是鹤守一。

地点是陆知省定的在市局后面的篮球场。

陆知省提前到的，也许因为时间尚早球场上没什么人，他自己热完身，自顾自的运球投篮，但是他的心其实也不在这上面，很快就无聊了，坐在球场边等鹤鹤守一。

鹤守一迟到了，彼时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运动服，精心打理过的发型，风吹得几分凌乱，散落在额前，比起上次见面时的矜贵儒雅现在这身装扮凭几分少年气。

“抱歉，久等了”鹤守一脸上有些愧疚，这是他期待已久的见面，却因为临时有事耽误了。

陆知省没有说话而是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个子比起过去高了两公分，壮硕了许多，眉眼间多了一条小疤痕，平白破坏几分美感，但是多了几分邪魅的气息。

陆知省看着他身上一点一滴的变化，最后垂下眉眼。

陆知省：“你变了很多！”

鹤守一：“哪里变了？”

陆知省摇头，他不知道怎么说，转念一想他们确实已经十年没见了，人哪有不变的呢？

“好久没打球，陪我打一场吧?”陆知省微微笑道

“乐意之至”

待鹤守一简单热身后，俩人便开始了激烈的厮杀，过去他们棋逢对手，现在旗鼓相当，谁也不让谁，一场下来确实酣畅淋漓。

陆知省闲暇时也会和凌栤他们一起打球，只不过大部分时候是他单方面的凌虐，他独孤求败久矣。鹤守一是为数不多能和他五五开的人，和他打球很痛快。

一番激烈的厮杀过后，两人都有些脱力了大刺刺的躺在球场中央。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鹤守一……”陆知省看着天空欲言又止。

“嗯”鹤守一扭头那双好看的不像话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陆知省，“怎么了?”

四目相对却又无言，最终陆知省还是败下阵来，抡起拳头就朝鹤守一脸上砸。

“哎，你……”脸上传来刺痛鹤守一才反应过来格挡，没想到陆知省会来这一出，表情有些委屈。

陆知省却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朝他扑过去，俩人就这么扭打在一起。准确的说是陆知省单方面的暴打，鹤守一防守主要保护脸。

“我让你不辞而别！

我叫你这么多年一点消息没有！

鹤守一你他们就是条死狗！

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老子……”

陆知省一边揍他一边谩骂，甚至没有注意他眼角落下的哪滴眼泪，等他的气出得差不多了，鹤守一脸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

“警察打人没天理啦！”鹤守一双手包于脑后平躺着放弃抵抗，非常不懂事的火上浇油，“过瘾了吗？还生气不要不要再打我一顿?”

陆知省死死盯着鹤守一，鹤守一被他看得有点心虚。

“对不起，当年是我不该不告而别。”鹤守一用手背遮住自己眼睛，语气也是可怜巴巴的。

“所以呢？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一句对不起就可以盖过所有了吗？那是十年三千多个日夜。”陆知省愤怒的扯着他衣领质问。

鹤守一沉默了。

陆知省有些挫败的坐回地上，他知道就算今天自己把他打死，鹤守一也不会开口多说一个字。

陆知省别过头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鹤守一他总是先输的那一个。

良久

“去吃饭吗？我饿了。”陆知省妥协了。

鹤守一闻言一愣，看向他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陆知省对上他那双漂亮到极致的桃花含情眼，“不去算了”懊恼地别过头。

“去，去，去。”鹤守一急忙喊道。

“走！”陆知省率先起身，伸手拉他起来。

而鹤守一脸上的笑越放越大，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俩人笑闹着离开，肢体间偶尔碰触。他们心里又都很清楚，这一且只是他们有心维护起来的氛围，就看谁的演技更拙劣打破这一幻象。

陆知省查到金兰以后，K消失了而N11号毒却依然在市面上流通。

凌江各分局的缉毒组陆续抓获好贩卖N11号毒品的毒贩，经过审讯得知他们都是从K手里拿货的，这件事也引起市局的高度重视，开始着手准备成立专案组。

陆知省和鹤守一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和小时候一样，鹤守一会陪他一起吃路边摊喝着啤酒聊着各自的工作，互相开玩笑，重逢的生疏，在一次一次的靠近中消弭。

这一天下午

鹤守一：【小陆儿，下班了吗，老地方见】

这边陆知省刚关了电脑准备下班就收到了鹤守一的微信。

他说的老地方是市局后面的小吃街的一家大排档，这家店味道不错生意挺火爆的。等陆知省到的时候，服务员刚好把菜上齐，还都是他喜欢吃的。

今天的鹤守一穿了一身黑色高级定制西服，和满大街的衬衫短裤相比显得格外亮眼，他长得好看吸引了很多女孩子的眼球。陆知省看他这身行头，知道他是刚出差回来，努力压下心中的异样。

陆知省：“鹤老板”很早以前他就喜欢这么叫他

鹤守一微笑抬头，看见他来脸都快笑烂了。

“快坐”拉着陆知省坐在对面，碗筷已经提前烫好了很快陆知省的碗里就堆积如山。

自打他们重逢以后，鹤守一非常热衷于做这些事情，倒是陆知省在他坚持不懈的投喂下嘴巴日渐变挑。

“不要牛肉，还有这个，这个都不要。”陆知省看着碗里绿油油的小青菜眼睛开始痛了。

“好”鹤守一有求必应，把他指出来的蔬菜都夹回自己的餐盘了。

看见他吃都的都是肉类食品，微微蹙眉，心理盘算着要给他多准备些餐后水果，得补充维生素。

“你今天怎么穿这么正式？”鹤守一虽然平日里也基本都穿正装，但是今天这一身高级手工西服，关那对百达翡丽的袖扣就快把陆知省这土狗的钛合金狗眼闪瞎了。

“等会儿要去参加个晚宴。”鹤守一继续给他添菜。

“你就顶着一身火锅味儿去?”陆知省略微有一些震惊，他是见识过他们所谓上流社会的奢靡夸张的，鹤守一要真就顶着这一身火锅味真的能行?

“这些都是小事，不在要，好好吃饭。”鹤守一却不在意，到他这个位置有的是人捧着，哪怕不满他们也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何况他所求的只是想和眼前人多呆一会儿，哪怕吃顿饭喝盏茶的功夫都比哪些应酬有意思。

“鹤老板武威！”陆知省狗腿的向资本家表示佩服。

鹤守一无奈耸耸肩对于陆知省的调侃也只是微微一笑，眼里的宠溺能溺死路边路过的狗。

“慢点吃。”鹤守一给他递了张面纸，忍不住叹息多少年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糙，又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笑。

“喂，你没事儿笑那么荡漾干啥？”陆知省喝了一口汤抬眼就看见鹤守一看着他脸上还挂着笑。

“想起我们吃的第一顿饭吗？”陆知省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看见以前的他们。

鹤守一进入十四中本身就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待人一向温和，但对所以人都保持着距离没有人理解他为什么会来十四中。

那晚陆知省救了他，第二天一早鹤守一人却不见了。

走得急医药费神马的都没付，也许他说故意的也说不定，所以当陆知省睡醒看到对已经凉了的床铺时他脸上有些难看。

但是怎么办呢？人是他带来，钱也只能他来付，只是这让本就拮据的陆知省雪上加霜。

算了算兜里少得可怜的票子，真棒！这个月还有青菜馒头。陆知省彻底郁闷了，果然好人难当，下次说什么也不会再多管闲事。

就在他啃了一天的馒头后，鹤守一找上门来了。

彼时陆知省正抱着一个跟他脸差不多大的馒头啃，鹤守一恰好出现，差点没把他噎死，陆知省心道:“这他妈难道就是做好人的代价？”

原来鹤守一那天早上有急事离开了，隔了一天才想起自己医药费没有给，去了诊所，医生说陆知省已经代付了，便打听陆知省所在的班级去找他还钱，没想到看见了这一幕。

“你怎么来了?”陆知省灌了一口水后瞪大了眼睛，还真别说这小子张张确定花枝招展的脸，难怪那么多小女生喜欢他。

陆知省的手不自觉摸了摸他自己的脸，一边打量他一边在心里吐槽:嗯，脸太白了一点，太瘦了难过打不过那几个人，啧啧啧，还是不行啊！

“这是那天的医药费，我不是故意没给钱走的”鹤守一从口袋里拿出钱递给他。

陆知省看了眼他手上的钱，随即目光又重新回到他脸上，打趣道:“啧啧，你这人，听你说句谢谢就这么难?”

“我没让你救”鹤守一眼皮都不抬直接反驳。

“所以还是我多管闲事了?”陆知省难以置信，他这算不算是自作多情。

鹤守一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意思很明显，那不然呢！

“钱放下，你，可以走了。”陆知省冷下脸，很好他校霸的威严第一次收到了挑衅。

只是没想到这英雄救美，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差不多隔了半个多月后的某个星期六鹤守一刚出校门，再次被黄毛围住了。又被刚好路过的陆知省给撞见。

这是正次陆知省甚至都没来得及打招呼，黄毛他们看见他撒腿就跑了

“……”陆知省摸了摸鼻子，他就那么吓人。

“你好啊！学霸。”陆知省一脸嬉笑。

鹤守一只是看了他一眼，抬脚就走。

“你不怕他们在堵你?”

“不怕”然后直接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

“喂，跟我回去，上车”陆知省心中再次唾弃自己，看着鹤守一还愣着，不满的说道：“干啥怕我把你卖了，你又不是大姑娘。”

鹤守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最后还是乖乖坐上了陆知省小电驴的后座跟他回了家。

陆知省的家就在附近。老旧的居民楼，狭窄的过道，他家是两室一厅的小套间，面积非常有限。

房间布置简单，干净，温馨，陆知省跟他倒了杯水，偶尔聊两句，他以为他会追问黄毛的事，没想到一个字也没有提，他心里有些不明不白的情绪堵在胸口难以纾解。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傍晚时分陆奶奶提着点蔬菜回来了。

老太太六十多了，满头白发，眼中满是慈爱和关怀，看见鹤守一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呵呵的去招呼他。

“难得我们小陆儿带朋友回来，奶奶去给你们做饭去。”陆知省已经煮好饭了，陆知省招呼了他一声随即走进厨房帮奶奶洗菜，打下手，祖孙两人在简易的小厨房里忙碌，这场面在鹤守一看来非常温馨。

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只是过去他从未感受过，未来会有吗？

看着窗外夜色渐晚，他已经不知神游到哪里，陆知省叫了他三声才回过魂来。

“快吃饭，我们家老太太的手艺可是很难吃到的”陆知省给陆奶奶夹了一块红烧肉，随后对着鹤守一说。

祖孙俩平时的小餐桌上多了一个人，满满当当的菜，心里也沉甸甸的。

“守一呀，来尝尝都是奶奶的拿手菜。”陆奶奶看着有点拘谨的鹤守一，一个劲儿给他夹菜，陆知省看着都有点嫉妒。

“我说老太太，我才是你亲孙子，您这心偏的没边了。”陆知省不满嘟囔。

“死小子”陆奶奶笑骂了一声，给他夹了他最喜欢的菜，“你有人家守一一半乖吗？”

“老太太，您可才见了人家一面啊？怎么就知道他乖了。”陆知省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敢苟同。

“我吃的盐可比你小子吃得大米还多。”陆奶奶也不甘示弱。

“那您可真厉害，也不嫌齁，来来，喝汤。”陆知省继续拆台。

这孙子没法要了。

鹤守一则是安静的听着他们奶孙俩拌嘴，心里面有些难过，其实他要的也不多这样就好，但是鹤家人没有人愿意给他。

整个过程非常愉快，饭后陆知省很知趣的去刷碗了，老太太啥都好，但是洗碗这个活从来都是陆知省干的。陆奶奶陪着鹤守一闲聊，这个画面一直在鹤守一心里记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