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

可她越这样，我就越觉得心慌。

芸娘拿全部的积蓄扯了块最劣质的红布，又从杂物中翻出针线，专心致志的缝了起来，那双曾经名动江南的手此时几乎连针线都握不稳。鲜血自指尖滴落，一整片布料被鲜血浸染。

足足过了一个多月，衣服终于做完了，那是一件嫁衣，针脚密密麻麻的，做工粗劣。

芸娘将衣服穿在身上，衣服有些大了，或许对两年前来说刚刚好。

“玉郎。”

芸娘轻轻的唤到。

“我在。”

我下意识的回答，后又意识到她根本听不见。

但芸娘也没打算听到回答。

她穿着嫁衣，呆呆的坐在桌边，口中呢喃道：“玉郎，我饿了，我想吃桂花糕。”

我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这是我们约好的，要是有一天我惹芸娘生气了就带一碟桂花糕去找她，不论如何她都会原谅自己。

我喉头哽咽，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好。”

我是鬼魂，没办法触碰食物，但我还想试试，万一我成功了，我就可以告诉芸娘我一直都在，并且拆穿那个冒牌货。

我站在厨房里，一遍又一遍的尝试，但却一遍又一遍的穿过。

不知道尝试了多久，终于我碰到了，指尖感受到的不再是一片虚无，瓷器冰冷的触感沿着指尖蔓延到心里。

我睁大眼睛，心中是不可抑制的狂喜 我成功了。

就在我转身想要把桂花糕端过去给芸娘时，只听哗啦一声，瓷器碎了，卖相可人的桂花糕散落一地，与瓷盘一起碎的好像还有什么，我伸手捂住心脏的位置，一股不祥的感觉在心中不断扩散。

我不在去管地上的桂花糕，跌跌撞撞的冲着芸娘的小院跑去，快点，在快点。

穿过紧闭的门房，入目的便是一双苍白枯瘦毫无血色的脚，一席红衣的女人悬于房檐之上，身体随着窗缝中吹进来的风微微摇动。

啊！！！

我冲上去想将她抱下来，但却无济于事，我还是触碰不到她。

就这样我和她的尸体呆了三天，三天里我没有一刻放弃尝试，但都无果，我亲眼看着青色的尸斑爬上她瘦削的脸庞。

三天后，终于有人发现了她的尸体，他们说她是妖孽，不吉利，请了道士，将她的尸体定在了棺材里，还里里外外贴满了符箓。

为什么，为什么人都死了，他们还是不能放过她。

我找到了芸娘下葬的地点，挖出来她的棺材，伸手想要撕掉上面的符箓，但那符箓上的金光灼的人生疼。

我强忍着疼痛，将符箓一一揭下，打开棺材，看到芸娘尸体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她瘦瘦小小的身体上足足钉了七颗钉子。

不知不觉间我已泪流满面，我伸手去拔那些钉子，只感觉每触碰一下，我的身体就虚幻一分，但这又如何呢。

这一次我要带芸娘走，这一次就算我魂飞魄散也要保护她。

七颗钉子都被拔下，我也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远处一片火光，那是封府的方向。

再转头，芸娘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了。

只是稍一愣神便马上想多了什么，我急忙向火光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