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头哽咽,缓缓蹲下将芸娘虚抱在怀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亲眼看着那个阳光、善良、娇俏、可爱的小姑娘一点点死去,留下的只是个被各种辱骂磨平棱角的深闺妇人,那双好看的眼睛也渐渐的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灰暗。
那只恶鬼纳了很多妾室,每日流连于花丛中,甚至连着好几天都不回家,也错过会试,夫子对‘我’非常失望,芸娘也来劝过,但往往换来的只是一顿毒打。
终于又是在一年的冬天,芸娘有孕了,我的内心五味陈杂,一方面难受孩子的父亲不是我,而另一方面又为芸娘感到高兴,有了孩子,芸娘在府里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也确实是如此,自从有了孩子,母亲对芸娘的态度是180度改变,府里的下人们也没人敢苛待她。
而芸娘的状态也好了很多,她不再执着于丈夫的不作为,而是一心一意的扑在孩子身上,亲手做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鞋子,有男有女,一年四季的都有。
整个人都面色都明显的红润了很多。此时的我感觉这个孩子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芸娘能够好好的活着。
但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就在孩子八个月大的时候,那恶鬼的其中一个小妾起了歹心,在芸娘的饭菜里下了药,孩子就这样没了。
我亲眼看见孩子被取了出来,浑身青紫,皮肤表面还长着密密麻麻的白毛,接生的产婆被吓的从产房里跑了出来。
自此封府的人都将芸娘视为妖孽。
芸娘的生活再次跌入谷底,丧子之痛让她悲痛欲绝。本就没有恢复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下去,这个人看着没有意思生气。
瞎眼婆婆不知怎么得到消息,冲到封府门前要人,封府为了家丑不外扬并没有让她把人带走。
同年的冬天,封府的人告官说瞎眼婆婆偷了东西,芸娘自是不信且不说她一个瞎子是怎么透的,单凭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是怎么进出的封府?
可封家人却没管那么多,执意告官。
芸娘拖着病重的身子去求他们,得到的只有百般羞辱。
最后恶鬼念在“夫妻情谊”的面子上,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让芸娘代替瞎眼婆婆受刑,芸娘同意了。
一根根尖针从手指指缝中刺入,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蔓延到全身,一声声嘶吼,在空旷的刑房内回荡。
在刑罚结束,芸娘几乎生息全无,被人拖了出来。十根手指鲜血淋漓,让人不忍直视。
这一刻我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本以为受了酷刑,瞎眼婆婆就能安然无恙,但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
官府虽然放了人,但却在放人的那天打了她十丈,一个年过古稀的瘦弱老人怎么能扛得过这毒打,回去不过三天就撒手人寰了。
等芸娘醒来知道时,瞎眼婆婆的尸体早就被埋了,她们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哀莫大于心死,这次的芸娘没有哭闹也没有嘶吼,只是静静的吃完了饭,然后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