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旅途

“先生，你是上烟市的吧。”身边响起一句甜甜的女声，抬眼一看，正是刚才那位娇小的中年女士。

王耕农点点头。

“你可否帮助查一下到烟市是什么时间？”她倒主动来搭讪，其实候机厅里的显示牌上都写得明明白白。

“你怎么知道我是上烟市？”话一出口，王耕农笑了，凌晨就剩下这一趟航班了，偌大的候机厅可不就是他们两个人嘛，废话。

“你是旅游的？”

“不，出差。”

“看来，头等舱就我们俩人。”那女人自言自语。

“好像是吧。”王耕农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了句。

“嘟嘟嘟——”身上的手机响了，王耕农转过身摁下键，里面跳出一个女声，是王耕农爱人的。

“你是没有睡，还是起得早？”王耕农爱人也是忙得不得了，老岳父是老年痴呆，天天夜里她要半夜起来做鼻饲。“你最近回来一趟吧，杜局找你呐。”

“哪个杜局？”

“你们教育局的呗。”

“他找我有什么事？”王耕农立刻想起那个不太修边幅，长着一副娃娃脸、戴着眼镜的年轻人。

“我不知道，昨晚他给家里打了电话，让我一定通知你，他想见见你。”

“我知道了，我现在去烟市出个差，三五天吧。”王耕农挂断了手机。

从市电教馆馆长的岗位上离岗创业，王耕农就一直这样漂着，春节回去的时候，王耕农见过新局长一次，局里对像王耕农这样的正在清理，为了不给组织上添麻烦，王耕农依据市人事局满三十年可以提前退休的文件精神，刚刚46岁的王耕农申请提前退休，想必是批下来了。

这回真要离开自己的钟爱的教育事业了，一股酸酸的滋味从鼻腔向上升去。

这也许是好事，按照王耕农现在的职位，也算是一个高级白领，就是人们常说的“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挣脱束缚一片天，跳出体制任我游。

回过头来，身边的那个女人在那里笑意盈盈地看着王耕农，“该登机了吧。”

王耕农抬起手腕，看看手腕上的雷达表，“嗯，是差不多了。”王耕农动手关掉计算机，拎起身边的包，站起身来。

十分钟后，王耕农和她，刚才的那位肩并肩地坐在飞往烟市的飞机上，头等舱果然就他俩。

“你贵姓？”她问。

“免贵，王。你呐！”

“我呀，姓吴，吴雅莉。我去烟市看女儿的。”她自顾自地介绍。

“你女儿上大学？”王耕农漫不经心地问。

“我有那么老吗。”她笑了，“我女儿才十岁，在她姥姥家。”

“那你……”

“我老公在国外，我在京都读研。”

“你还读研。”王耕农差点笑起来。

“你不信啊？我当过十年老师，考上的。”她挺认真的，怪不得谈锋甚健。

“你家挺有钱的，干吗人到中年还如此玩命，是学商贸的吧？”王耕农心中有些佩服，关掉自己的手机。

“不，我读心理学。”

“心理学，那可是没用的学科！纯粹浪费学费和时间。”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我老公就是这样说的。”她脸儿有些微红。

“啊，对不起，我随口胡说呢。”王耕农为自己的失态而发窘。

“你的手机很漂亮。”她又在找王耕农说。

“一般吧。集团配的。”王耕农说的是实话，尽管这种国内最先进款式的手机价值一万八千多，可以网上冲浪，卫星定位，还有着液晶屏可以收看卫星电视，可是总给人一种招摇的感觉。其实王耕农是很低调的。

“你是做什么的？”

“打工的。”

她脸色一变，以为王耕农在调侃她，王耕农抿嘴一笑：“真的，高级打工仔。”

飞机开始发动，准备起飞。

又是一个十分钟，飞机终于爬上万米高空，“小姐来杯饮料。”不等空姐来服务，王耕农亮开嗓门喊了句，头等舱的服务应该特别些。

“请问先生你们要什么？”

“一杯鲜榨芒果汁，一听啤酒。”这两样东西只有头等舱才有，吴雅莉有些吃惊地看着王耕农：“你经常坐这种飞机？”王耕农点点头。

不到一分钟，空姐端来了饮料。王耕农把那杯鲜榨果汁递给身边的她，自己打开了啤酒。

“谢谢。”她接过了鲜榨芒果汁。

王耕农一口气喝了四听啤酒，以至于飞机后来开始剧烈地颠簸，王耕农都没有感觉，自己睡着了。

“王先生，王先生……”吴雅莉是把王耕农晃醒的，“飞机晃得厉害。”她悄悄地和王耕农说。

王耕农睁开眼看了一下，“没事，你可是学心理学的，别慌，这是遇上了空中气流，你把保险带系好。”

飞机有些上下起伏，如同大海里的船一样，在汹涌的波涛中上下起伏，连发动机的呼啸声似乎都有些声嘶力竭。

王耕农把眼眯开条缝，朝吴雅莉瞄去，她的脸儿煞白，一只手儿竟抓住了王耕农的胳膊。

“王先生！”一股香气传来，她轻轻地叫。王耕农佯装不知，“睡”的更熟了，其实王耕农的心儿也有些打鼓，可要是真遇上这事，让你摊上了，你又能如何？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飞机遇上了空中气流，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机舱的广播里传来空姐悦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