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

杨戬带着沉香爬上石阶，沉香紧紧跟着，气息不稳。絮语化作人形，跟在最后。

台阶上的积雪被杨戬踩过，堆积在一起，沉香再次踩过，雪已化为薄薄一层。到了絮语踩过，就已不再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了。

杨戬这是你的家。

杨戬语重心长的说。沉香瞪大双眼，想要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打开门，可最终还是双手震颤着等待杨戬开门。

门开之时，檐上三寸雪掉落下来。

沉香迅速进门，因为太过着急，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他环视四周，想把每个房间都细细浏览一遍，却不知先从哪里开始，一时间怔在原地。

杨戬微微皱着眉，眼里流过一丝伤痛。絮语也皱着眉，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没了妹妹的舅舅，以及那个没了母亲的外甥。

杨戬沉香，跟我来。

看出了沉香的心绪，杨戬沉声道。三人进入侧室，经年的灰尘漂浮在墙壁、地板上，窗帘桌布都褪色了，甚至有的已经看不出原先是什么颜色。唯有房间正中央的木制婴儿床，上面的小物还随着开门而灌进来的风，叮当作响。

沉香记得婴儿床上的风铃。

那时候红绳对他而言太长，在左手上足足绕了三圈。他摩挲着如今只绕了两圈的夹杂着杨婵发丝的红绳，仿佛呼吸都空了一拍。

絮语忍受不了如此压抑之感，她慢慢将玉指勾向杨戬，用较为冰凉瘦小的手握住杨戬温热宽大的掌。杨戬低头看向她，眉头抬起呈现八字，抿着薄唇，用悲怜的眼神安慰他。

絮语你还活着，沉香。杨婵就在这不远，我们此行就是来将她救出的。

絮语握紧杨戬的手，将目光移到愣住的少年的背影上。

絮语嘴巴也笨，不知道怎么语重心长的安慰人。她张着嘴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舌尖又说。

絮语你还活着，你可以去将她放出来。然后你舅舅教导你更多，你的母亲也会为你编制新的红绳。

絮语沉香，别沉溺与悲哀与愤嫉。

她边说边紧张的捏着杨戬的手指，杨戬任由她如何。等到沉香意犹未尽的转身时，杨戬拉着絮语叫上沉香，来到一面石墙之前。

杨戬就在这里面。

他解开石墙封印，墙壁剧烈晃动，连带着地板都微微颤抖。石门大开，吐出白色烟尘。待烟尘散去，三人进入。

絮语和沉香震撼的举头仰望着周围的浮雕。灰色的岩石也无法掩盖神明之威，左转头看见雷部诸神怒目横张，右仰头遥望二十八宿。三百六十五神，看似无章，实则成榜；榜之名曰——封神榜。

絮语不知道杨戬看到此般光景作何感想，不知道他是否能想起当年身披银甲，手持三尖两刃枪屠戮数万人神精魔，在信仰、人心、鲜血、死亡、战火、狼烟中，封神。

哎呀。他是神明，是神仙，是真君，也曾经做过幕府。絮语自嘲，一介青丘狐，得到点预言之力，竟敢觊觎神。

絮语不语，垂着头走在最后，眼睛盯着杨戬的鞋跟，以及被鞋跟踩过的土地。

这时，一阵熟悉的女声传来。

婉罗杨戬，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