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太上皇的身子越发不好,既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再与永琏夺权。
失去权力的他变得暴躁易怒,本就破败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其终日的损耗,开始一病不起。
当太上皇还是皇帝时,总有数不尽的嫔妃挤破了头要到他跟前侍奉,哪怕是侍疾,她们都甘之如饴。
可现如今的皇帝已经垂垂老矣,年华老去不说,也无法再给那些太妃们带来太多实际上的收益,这会儿愿意前来看望皇帝的,竟是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富察琅嬅到时,整个殿内只有两个人,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皇帝,以及坐在床边拿着帕子擦眼泪的苏绿筠。
苏绿筠侧着身子坐着,穿的是一身藏蓝色的旗服,白色的仙鹤跃然其上,绣得栩栩如生,头发被整整齐齐地盘起,颇为华贵的点翠珠钗妆点的恰到好处,让人不由自主的忽略了那已经不再乌黑的鬓发。
明明是同年龄段的两个人,双眼紧闭满脸皱纹的皇帝却硬生生把苏绿筠衬得嫩了不少。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苏绿筠回过头,辨清来人后忙不迭地躬身行礼。
富察琅嬅拦住她的动作微微一笑,眼角泛起细纹,“果然还是绿筠你对太上皇情深义重,往日那些年轻的太妃,此刻还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快活呢。”
二人相携来到殿外坐下,距离皇帝的龙床有些距离,但又不算特别遥远。
抿了一口茶后,苏绿筠轻叹着说道:“其实若说深情,到底还是——”
话说了一半,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巴,无措地看了一眼富察琅嬅。
相比起她,当事人的反应反而自然许多。
“哀家知道你要说谁,乌拉那拉氏吧。若论深情,整个后宫里又有谁比得过她呢,毕竟那可是年少的情分。”
见富察琅嬅真的不介意,苏绿筠这才放下心来也打开了话匣子。
“当初乌拉那拉氏也算是宠冠后宫,只是世事难料……前些日子冷宫传信出来,说是不大好了。其实也不奇怪,孩子在重病垂危,做母亲的怎么会不担心呢?”
细微的声音透过帘子传入耳中,躺在病床上昏睡的皇帝手指微动,没有任何人发现。
富察琅嬅捏起一块点心,没有言语,任凭苏绿筠碎碎念着。
对方说的情况她其实知道,甚至比对方还清楚些,毕竟深宫无趣,终日也就靠些闲事八卦打发时间。
如懿母子现如今的情况严格算起来,其实是所有夺储失败的人最常见的下场。
新帝没有为难他们,但失败带来的恶果足以让他们在生活中尝尽苦楚。
母子俩一个被圈禁在宫外,一个被幽禁在冷宫,倘若心思澄明,或许还能粗茶淡饭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不过心思澄明,大概是所有夺储失败的皇子永远都做不到的,永璂自然也不例外。
没多久,他就抑郁成疾生了重病,永琏让太医去瞧过,是心病,无数的汤药下去都不见效果,之后也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