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

幼童懵懂无知，不理解妩商几人所言，只咬着自己的手指，眼中无辜。

那个胖乎乎的大娘在它眼中，有几分和蔼可亲，让它忍不住想要亲近。

妩商将它抱起，随后抱到胖大娘的面前。

“你想抱抱它吗？它是你余二的孩子了。”

泪水如泉涌。

是在伤心吗？还是在忏悔？

胖大娘动了动手，最后还是没能抱住它。

答案不言而明。

原来口中念念，不过是为了体现自己有多爱子，不过是为了掩盖曾做下的错事。

虚伪麻木，道貌岸然。

世人，终究是利欲胜于一切。

妩商冷着脸将孩子抱远。

“我已经明白了你的选择。

“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胖大娘颤颤巍巍地抬起头。“何事？”

“阿尧死后多年不肯往生，只是因为它见家中亲眷食不果腹，心中不宁。孩童之心尚且如此纯良，你这为人母的心性竟还不如它。”

听见被自己时常挂在嘴边的长子之名，大娘怔愣着。

这些是怪力乱神之事吗？兴许是，兴许不是。

不论是不是，都与阿尧有关。

阿尧阿尧，她可怜的长子。瘦瘦弱弱的，还没有弟弟高。死后竟然还因为她们，不肯去投胎吗？

妩商看天色已晚，并不想继续逗留。

“还劳烦大娘告诉我，你未再嫁之前的那几亩薄田在何处，我也好早些完成使命，早些回去。”

“那几亩薄田，就在邻镇，不过已经卖给了当地富绅。”豆花大娘说话也木楞愣的，像是毫无知觉般的，只跟随着轨迹讲话。

“我知道了，多谢。”

妩商叫上宽疾，转身就走。

“我，还能见到阿尧吗？”

不愿抱自己已经看到的孩子，却还想见一个死去多时的野魂，这是什么逻辑？

阿尧死前已经开智，孰是孰非都已明白。

妩商并不希望它知道事情真相。

于是冷漠的摇头，“不能了。”

“可你方才分明说......”

“可你也说了，过好当下。”

当下要紧之事，自然是将阿尧送入轮回。

豆花大娘坐在昏暗的屋室内，看着妩商逆光，渐行渐远。妩商怀中还抱着她幼子的灵魂。

天色昏暗，就像是逐渐收紧的锁链，缠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带着它干嘛？”

妩商抱了个小孩，宽疾趴在她肩上不舒服，只能老老实实跟着走。

常年盘踞在主人身上的宽疾，此刻被夺了位置当然愤愤。然而他也只能语气幽怨的问两句。

“带它去找他阿兄。难不成真任它一只没开灵智的小鬼被分食吗？”

宽疾知道妩商心中所想，有此一问只是为了疏解心中不平，并无真的责怪之意。

道路狭长，陌生他乡，一人一鬼一兽，谈笑盈盈。

“当地富绅，可有谁近来买入了几亩薄地？”

妩商走到邻镇，随便找了个卖胭脂摊主询问。

“什么？”

那摊主看傻子一样看她。“你也说了是几亩薄地，这算什么事？再者那是人家家中事，我们怎会知道。”

妩商被说的一愣，觉得有几分道理。

她走了几步，又倒回来。

“这摊上胭脂品质虽好，但是颜色过于陈旧。时下的京城流行一种石榴红，你不妨尝试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