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

“你是谁？”

妩商蹲在小鬼面前，轻声问到。

许是因为魂魄残缺不全，许是因为本就年龄尚小，那小鬼只是咬着手指，呆呆地看着她。一双明目水汪汪的，似要将妩商的心给看化了。

“可怜的孩子。”妩商将它抱在怀中。

宽疾不满地低声轻唤。

那小鬼的脸正好就对着他。宽疾天生招鬼亲近，那小鬼看了他咯咯咯笑了起来，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还伸出小手要去摸宽疾。

“做什么！”

宽疾猛地跳下妩商肩膀，露出尖牙，凶神恶煞的模样。

妩商看见他的模样，觉得好笑。

“小宽疾躲什么呢？你看它多可爱啊。”

宽疾看她一眼，随即撇头，转身跳到窗台上，盘踞其上。

他可是高冷的凶兽，怎么能被一只小鬼玩弄，这小鬼也配！

妩商也知宽疾性子，到不多勉强，先前阿尧它们三只，已经够为难宽疾了。

榻上之人悠悠转醒。

可不巧的是，豆花大娘睁眼就看到一个面色苍白诡异的小鬼趴在自己身上，姿态亲近。

“啊！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这一番惊吓，又是险些将她吓晕过去。

亏得妩商快速点了她的穴位，才让她保持着清醒。

此刻她已无法动弹。

妩商怀抱小鬼，居高临下看着她。

“它是你屋后枣树下的住民，你可知道那是谁吗？”

豆花大娘没法动弹，但从她的眼神中，妩商已经看出了震惊和恐惧。

震惊为何，恐惧为何。

“什......什么小鬼......我不认识。”

“你在撒谎。”妩商声音冰冷，眉目清冷地看向她。“你认识它。”她笃定。

“或者说，它的如今，全都是因为你。”

豆花大娘的眼泪都已经落了下来。

“我说，我说

“那些事藏在心里，我每日生不如死。”

“我本是邻镇杨氏之妻，家中几亩薄田，日子虽然艰苦可也还能行。但是前年我的丈夫死了，家中支柱一塌我们母子五人根本没法过活。

“此时胡屠夫上门提亲，他家中富足。我与他约法三章，一定要让我的孩子们健康长大。我不求他能供他们读书，只要他们能吃饱穿暖，就足够了。

“可谁想，我嫁来此，胡屠竟然变卦，将我的大子阿尧卖给了城中的富户做娈童，以致阿尧被活活打死。

“世上哪有母亲不爱孩子，可我哪能好好保护他。”

说及此，大娘泪流不止，像是在为阿尧恸哭，又像是悔不当初，做下了送阿尧入深渊的决定。

“后来，”阿娘抽泣一声，勉强顺畅的说出话来。

“我的几个孩子接连夭折，胡屠说孩子还小，不必另寻地皮，不若就埋在屋后枣树下。”

原是如此。

寥寥几言，却是四个孩童的一辈子。这个一辈子，恐怕短暂到连世人都觉得只在弹指之间。

“那你可知，那大枣树分食你孩儿的魂魄，如今三者只余其一了。”

大娘没什么力气地摇摇头。

“也好，也好啊，至少不会在这世上继续遭罪。”

妩商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豆花大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