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星落凝成糖（4）

“你冲动鲁莽且愚不可及，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如何罚不得？”

夜昙分外不服气，小小人儿脸蛋气鼓鼓的。

月槿心中叹了口气，放下书籍，打算对夜昙好好说教一番。

“自本宫掌管宫务以来，最为厌恶违反宫规之人。教导嬷嬷失职之事你或青葵大可来禀报于我，本宫自会以宫规处置于她。你堂堂公主之尊，却是纡尊降贵亲自动手整顿下人，成何体统？”

见夜昙还不服气，月槿接着说：“再则，遇事先冷静，处置不规矩的下人的方法千千万，你偏选了最愚蠢的来办——自己动手。她既敢对青葵动手，想来平日里也没少凭着自己教习的身份妄自尊大，刁难主子。既如此你大可趁哪日揪了她的错处，让青葵以自己的名义请父皇到日晞宫一见或直接说明，父皇知晓亦会严惩嬷嬷。”

“阿姐说的是好听，可若我当真来寻阿姐做主，怕是还没等靠近这缡月宫半步，便会被人驱赶。青葵日日被拘着学这学那，哪儿有功夫出的来？”夜昙撅着小嘴说道。

“是吗？”月槿歪头看向周遭的侍女宫人。

除了三位主子，众人尽皆跪了一地，莲衣作为贴身侍女率先开口道：“公主是主子，我等下人如何胆敢肆意阻拦。”

月槿转头看向夜昙，“可是听见了？日后不会有人拦着你了。”

“听，听见了。”看着不过一句话便跪了一地的下人，夜昙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点头道。

“罚你抄书，可还有不服？”

“我......抄，就抄呗。”夜昙的声音在月槿的目光下，越来越小声。

月槿也不指望一下就能压制住这调皮捣蛋的鬼灵精，只要她乖乖听话就行，以后有的是时间教导。

而青葵嘛，月槿歪过头看向乖乖坐在一旁不吭声的小姑娘。

“葵儿，阿姐罚你抄书三百，可也有什么不满么？”

“未曾，只是葵儿愚钝，不知该如何改正做错的地方，所以想如昙儿一般，得阿姐指正。”青葵殷切的看着月槿。

“你的不足，便是不严。”月槿压制住自己的耐心，细细分说。

“对下，仁慈是好事，但太过仁慈，便是放纵。嬷嬷如此作为，焉知不是你纵容的？你的这般纵容，才使得服侍之人有恃无恐，知你仁慈不会轻易发落她们，便越发的放肆没规矩。”

“所谓上行下效，主子是什么态度，底下的人就是什么样的行径。”

“如今敢奴大欺主，等日后安知敢不敢以你之名鱼肉百姓，欺男霸女？”见青葵若有所思，月槿微微一笑，“今日阿姐便教你们一件事，仁慈不是软弱更不是纵容，上位者的仁慈是恩惠，却不代表人人都可以此为所欲为。”

“对待这般之人，自当是严惩不贷！莲衣，这老奴触犯宫规，该当何罪？”

“回殿下，谗上媚下、欺辱幼主，理应重责五十大板，打发至罪奴司，以儆效尤。”

“拖下去吧。”

“诺！”

那责罚青葵的嬷嬷已是浑身瘫软，两位双生公主自小都是陛下亲自派人教导，她仗着自己是陛下亲派给青葵公主的嬷嬷一直作威作福，说不准日后青葵公主上天当了天妃自己也能一起跟着上天享福呢，谁能想到不过青葵公主发错她罚的重了些失了分寸，就害得夜昙公主闹了起来，甚至还闹到大公主这儿来了，宫里谁不知道大公主手段之严，最恶宫人不守宫规。轻则罢了，重则不死也要脱层皮。

嬷嬷吓得呜呜直哭，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青葵瞧着有些不忍，就想开口向月槿求情，“阿姐，嬷嬷教导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这般年纪受那五十大板怕是受不住，不若这次便从轻发落吧。”

“请青葵公主放心，行刑的太监们下手都有分寸，不会让这五十大板打死嬷嬷的。”莲衣解释道，毕竟说好的惩罚是五十大板后押去罪奴司。若是让这嬷嬷就这么被板子打死，那打板子的太监就得替她去罪奴司了。这些动手的人个个都是人精，该打到什么程度，心里有数，手上稳着呢。

“葵儿，阿姐刚教过你，怎的又忘了？”月槿摇头，“仁慈不过是奖赏，而不是下人们犯错时得以逃脱罪责的免死金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若人人都得以逃脱自己的职责，这天下又如何有秩序可言？不仅这个教导嬷嬷，日晞宫和朝露殿的侍女们一样有责，竟然对两位公主不管不顾，放任公主闯祸，放任公主跪在雨中，宫中按时发放俸禄是让她们这般肆无忌惮的么？”

那一日，不仅青葵的教导嬷嬷被打了五十大板发送到罪奴司去，就连日晞宫和朝露殿所有的宫人都受罚被打回尚宫局重新学规矩，月槿重新安排了一批人到日晞宫和朝露殿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