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高二的林妙妙她们，迎来高二上学期期末考，其次林妙妙家也迎来新成员的家入——林够够！
一月份的北京刚下了一场大雪，雪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钱三一从病房出来，正逢午饭的点，医院门口来来往往不少人，但他还是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霎时，他没敢认。
身边有人经过，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地响，全世界都在照常运转，只有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静止的圆圈。
林妙妙身穿一件浅绿色的长款羽绒服，裹成一个小小的蚕蛹，一边搓手一边哈气。
钱三一边走边脱手套，捉住她的手套上去。
林妙妙直勾勾盯着他，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有他依旧熟悉。
她有点忧伤地叹了口气，将在火车上憋了一路的委屈倾倒出来，声音小小的：“钱四”
钱三一专注给她套手套，没有呵斥她为什么招呼都不打离家出走大老远跑过来，也没有问她到底干了什么坏事，好像此刻，将她冻得发紫的双手焐热是天底下最了不得的事。
半晌，他低低地应了一句，算作回应。
“知道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祖国的首都，以前都是在电视上或者课本里看到，但真正置身于此，她觉得一点都没有比江州好，而且天气比禹城冷太多了。
她被钱三一带到医院的家属看护房里，坐了不到一会儿，钱三一拿着暖水壶进来，往塑料盆里倒了大半，试了试水温，然后端到她面前。
“脱了。”
林妙妙捂住自己的上半身，脑补了一场被劫色的大戏，瓮声瓮气地说：“你要干什么？”
钱三一抱着手臂看她。
她说：“你不要以为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
“我要是告诉你妈，她肯定要骂死你。”
钱三一动了动喉结。
“还有我爸，他打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钱三一抿抿嘴，把盆往前踢了踢：“我让你脱鞋，鞋子不是湿了吗？一双湿鞋你打算穿到什么时候？”
林妙妙想原来是误会他了，挠头想了想，认真解释道：“我刚刚是在考验你的演技，最近我妈刚生完我弟弟…………在追一场富家女被劫到山寨的大戏可得劲儿了，我就想给你角色扮演一下，我演技好吗？”
她悻悻看过去，钱三一没理她，提溜着她刚脱下的鞋往烘干机那边去了。
林妙妙忽然想起来，她坐了一整天的火车，鞋里该有多大的味儿啊，于是赶紧叫住他：“钱四，你需要口罩吗？”
“……”
“我是说，北京的雾霾太大了……”
“你闭上嘴巴。”
哦……好吧。
钱三一带她去蒋昱文住的病房探望，虽然人已经清醒过来了，但听说他在火场中被砸伤头部，脑袋里还有淤血。
林妙妙站在病房外面看，裴音握着蒋昱文的手，偷偷摸眼泪，她看着心里有点难受。
“钱四。”她转过身看着他。
钱三一假装不在意，沉默了一瞬，率先迈了步子：“走吧。”
林妙妙再度开口：“我会陪着你的。”
他的脚步顿了顿，扭头冲她挤出一抹笑容。
那是不算真正的开心，但已经很难得了。
苦难已经过去，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妙妙跟着钱三一往医院门口走，身边有推送急救病人的推车从身边路过，钱三一抓着她的手。她被牵着走过斑马线，到了医院对面的一家饭馆。
“你饿不饿？”钱三一低头看着菜单。
林妙妙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一整天没吃饭：“一点点吧。”
番茄鸡蛋、冰糖猪手，还有两碗炸酱面。
他的手还紧紧抓着她，她低头看了一眼，脸就红了。他丝毫没有想放开的意思，她绞尽脑汁思考着怎么不动声色地跟他说这个事。
于是她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崩溃地开了口：“钱四要不你先把手放我腿上吧，你这样我总觉得啃猪蹄碍事。”
林妙妙盯得他把头转向另一边，攥着她的手忽地松开。
之后，他闷闷地说了一声：“吃饭。”
真是尴尬死了。
不过她没工夫计较这个，饥饿让她的脸皮变得更厚了。她拌了炸酱面，之前听江天昊说的一定要大口吃才过瘾，于是她搅了一大筷子往嘴里送，口腔里全是面跟炸酱的味儿，嚼了半天咽不下去，脸涨得通红。
钱三一拆了个空碗出来，递到她嘴边：“吐出来。”
估计是被她吓到了，他把自己那份面也推到她面前：“你全吃了吧。”
“我不是……”
“16G，你饿成这样怎么不早说？”
她手上握着筷子抖了一下。
一会儿后，林妙妙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来见你一面，我把这么多年的压岁钱都花光了，你说你怎么这么败家啊。”
“……”
“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她还真是赖上他了。
“说个数，我补给你。”他低笑了两声。
“先说好，我数学一向很差，万一我多加了个零，别后悔啊。”林妙妙晃动着脑袋，也不知道在里面盘算什么。
钱三一彻底笑了，他将桌上的菜都往林妙妙面前推了推，又替她收拾好了吃剩的骨头。随后他才说：“随你，反正都是你的。”
林妙妙将手伸过去放在他的额头，讶异：“你没发烧吧？还是说你有当冤大头的癖好？”
“没有。”他拨开她的手，“我只是觉得，存了这么多年的钱，终于有人替我花了，也挺痛快的。”
“哇，钱四。”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林妙妙继续说：“你长大了以后，一定是个模范好男人。”
他含着笑，突然倾身上来，林妙妙忽然有种他会抚摸自己的错觉，那瞬间，她呼吸错乱，连眼睛也不敢直视他了。谁知道男生的手在她嘴角停留了一秒，摘掉粘在上面的面粒，退了回去。
恍惚中，林妙妙努力平息自己的心跳。
够了，林妙妙。
来见他一面，像这样跟他保持永久的朋友关系已经是最好的了。
你不能再贪心。
吃完晚饭，钱三一带林妙妙去休息，他们在北京租住了一套小公寓，听他说裴阿姨有时住在家属看护房里，不怎么回来，于是房间里只剩他俩。
独处的时候略微有点点微妙。
林妙妙肚子疼得厉害，想上厕所，忍了很久终于憋不住，冲进厕所。解决好出来钱三一正从外面进来，拎了一大袋东西，她摸摸头，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了。
钱三一将袋子递给她，拖鞋、毛巾、牙刷一应俱全，零食买的是她最爱的一款，毫无疏漏。
林妙妙笑嘻嘻地接过来：“换洗的我都带上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他将客厅的暖气打开，又回头嘱咐：“我妈房间有护手霜，你抹上些，免得冻伤了。”
“不用了吧，我皮肤的修复能力很棒的。”她扬扬得意。
“这边的气温比禹城低很多。”他见她不动，有些无奈，“算了，你过来。”
林妙妙跟他走过去。
钱三一犹豫着说：“把手伸过来。”
林妙妙“哦”了一声。
“你怎么老不听话。”
他低头挤了乳白色液体到手心，搓热以后擦在她手背，滑滑的，很快两个人的手温都上升了。
钱三一耳根子是红的，他一紧张就喜欢吐槽：“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你能不能别扭来扭去？”
林妙妙吞吞吐吐：“太……痒了。”
钱三一愣了一下，停下动作：“自己涂。”
他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了。
林妙妙磨磨蹭蹭过了一会儿，跟着坐过去，两个人对着墙壁发呆。
又过了一会儿，林妙妙忍不住开口：“钱四你无不无聊啊？”
“不无聊。”
“我们聊天啊。”
“嗯。”
林妙妙凑过去玩他羽绒服上的帽子，郁闷地说：“期末之前，我又被找家长了。”
钱三一看她一眼。
“我是真的没看到黑板上的字，谁让他用花花绿绿的粉笔写题，一个男老师癖好还这么多。”
钱三一：“……”
她瞪大眼睛：“连你也不相信我？”
“我信。”他沉声道，“你眼睛又不好了吗？”
林妙妙心情好了些，往他这边蹭了蹭：“一阵一阵的，我有时候真讨厌那个眼镜，我明明压根不近视。每次戴上它，就觉得我跟那些百里挑一的人是不一样的。”
钱三一认真地想了想，开口：“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是我万里挑一的朋友，其他人在百里的范围里看不到你。”
林妙妙哈哈笑了：“钱四我看你病得不轻。我只是色弱，你是眼瞎。”
“我会让你好的。”他慎重地许一个承诺。
林妙妙点头：“在这之前还是别让我爸妈知道了，免得他们又急得上蹿下跳，到处找医生给我看病，小时候住的院太多了，导致我现在一闻到酒精味儿就脑门疼。”
“你以为他们会不清楚吗？我听我妈说，你爸有拜托她帮你留意北京这边的眼科专家，这一年里他们一直没放弃过。”
“啊，是这样啊。”林妙妙心里疼了一下，“其实不用的，我已经放弃了呢。这家伙是上天给我的，我虽然有时候会讨厌，但已经接受了。只是我爸妈他们对我愧疚，觉得没有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所以我要变得很快乐，让他们知道我一点也不在乎。”
钱三一愣了：“傻子。”
“我不说一声就跑了，他们肯定骂死我了。”
“没有。”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我跟胜男阿姨和林叔叔通过电话了，，你不用担心。”
她的小脑袋耷拉下来。
钱三一声音软了许多：“16G，我发现有时候我们低估大人们的承受能力了，其实家人之间不用考虑得这么多的。”
他双眸盛满了灯光，璀璨又迷人。
“你知道吗？昱文哥从昏迷以来我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唯独那天，他手术后全麻还没结束，半清醒过来，突然在说什么，我凑过去听见他叫我的名字，他说“一一，你有没有受伤”，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突然很感动，我跟他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他在无意识的时候，担心的人仍是我。”
钱三一看着她懵懂的眼神，细心解释：“所以，你的爸妈一定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你。”
林妙妙喃喃自语：“原来大家心里都装着这么多秘密。钱三一，你也会有秘密吗？”
“有。”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如果你多问一句，我就告诉你。
我所有未公开的秘密都是你。
可是，她说：“算了，我还是道德些吧，别把你这个地主家的存粮都撬光了。”
钱三一长睫轻掩，藏住所有心事。
过了会儿，沙发边有规律的呼吸声传来，他循声看过去，林妙妙歪在抱枕上睡着了。他帮她把眼镜取下来，林妙妙的五官没有任何遮挡，精致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没敢多看，迅速地将她抱回卧室，关好了门。
…………………………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冬天已经结束了，新年伊始。钱三一从北京回来，正好赶上高二下个学期开学典礼。林妙妙和邓小琪由于期末文科成绩排进年级前五十之内，被分到六班。
最近钱三一之生活中最有趣的事，就是早餐后的自习时间，每天准时准点见到林妙妙扛着扫帚在走廊上值日，她当然没那么勤奋，回回都优哉游哉地混到上课铃响。
这天照常，她突然给他发信息：“钱四你在干吗？”
钱三一很快回复：“自习。”
“看的什么书啊？”
“理综。”
林妙妙将扫帚夹在腋下，腾出双手来发信息：“我脸上是写着元素周期表还是电压电阻？”
那边没回应，林妙妙继续发：“那个靠窗坐着的穿得像个黑熊一样，时不时往这边探头的男生是不是你？”
钱三一看完信息一愣，朝对面走廊看过去。十几米距离之外，林妙妙咧着嘴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向他。
“我观察你很久了，被我抓到了吧。”
钱三一看到这几行字，莫名被呛到，他咳得惊天动地，前座的陈小小递了瓶矿泉水过来，钱三一抬眼说了声谢谢，但没接。
“我只是想提醒你件事。”
林妙妙皱皱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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