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归一睁开眼,入目是熟悉又陌生的床账,淡雅的竹色,上面还绘有墨色的竹子。
“阿莫……”声音微弱,她的嗓子哑地出奇,她躺在床上,连抬起手的劲都没有。
她试着将头往门口的方向扭过去一点,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院落里只有少许刚掉的叶子。
她刚从梦境里脱离出来,脑子却立刻清醒过来。
沈竹归有些纳闷,她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这些时日里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有阿莫,暗卫在。
沈世昌不能把她怎样,如今只能是阿莫的做法了。
“阿莫……”她又轻轻地唤了一声,她不知道去哪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竹归放弃叫唤,躺在床上重新闭上眼。
入耳的是她熟悉的风穿过竹叶的沙沙声,不久她就沉沉地睡去。
阿莫不知道人终于清醒过来,旌阳坊里,两鬓斑白的老中医微弓这腰,站在她面前。
“老夫看过归儿的状况了,只是才学疏浅,看出一点门道却无计可施。”
“归儿这是被孤魂野鬼占了身躯,只不过归儿未曾过世,只是重伤,待魂魄痊愈。二魂争躯,导致昏迷。”
老头觉得惊奇,若非他回去翻找祖上留下来的古籍,发现书中所说与沈竹归病症无二,否则他也无法看出一二。
“所以如今他人无法解救,只有依靠小姐自己博赢?”阿莫藏在袖中的手帕被攥紧又缓缓松开。
“照常里说,是这样。”老人家往上对上她的目光,腰身弯曲,眼中依旧慈爱。
阿莫转过身,“柳爷爷,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归儿那边一个人……”柳老担忧道。
“我待会就回去。”阿莫说道。
柳老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走出门去,听到轻轻的一声“嘭”,阿莫才敢重重地吐口气。
近黄昏,坊里多了不少来吃饭的客人,门外招呼声不断,愈发热闹,眼前车水马龙,有急着回家的农夫;有吆喝了一天的妇人;有小孩子尽兴而归;有达官贵人相伴前行,相谈甚欢。
她只看了一会儿,就带着这份热闹,回了府。
甩开沈世昌的人,从后门入院,再穿过那道门帘,最后在床前缓缓蹲下,那份热闹就只剩下沈竹归安静的睡颜。
她只安静地看了一会,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旁边叨念许久,就去了柴房做饭。
昏迷中的病人吃不了荤腥,小姐不吃,她就陪着她喝粥,一勺一勺地喂到嘴里。
她看着小姐日渐消瘦,面色愈发白地透明,活生生的一个病美人。
阿莫如往常一样,端着粥进房间,将吃食放在桌上,即使做过好多次,她也还是要深呼吸。
心中祈祷菩萨保佑小姐,她害怕一过去触摸到的便是冰冷的尸体。
阿莫默念了好几遍,才走到沈竹归的床前,刚掀开小姐的一点被子,床上的人就被她的举动惊醒,突然睁开眼。
阿莫的动作一顿,愣了一下,又眨了眨眼睛,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沈竹归这时候想打趣她,出口的声音沙哑,阿莫回过神给她拿来水,又把她扶起。
整个过程一言不发,直到沈竹归一口一口地喝完水,她都还在梦中一样。
“阿莫,我睡了多久?”
她忘了掌灯,靠着外头投进房中,黄昏时的光亮。
她听见自己开口:“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