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并非自愿

秋风萧瑟，卷着落叶坠进蓝海中。万里无云好风光，千里谷香收米粮--已是深秋时节了。

潘世捧着用五十日劳力换来的五个银元高兴极了。他用手臂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刚将银元收好，准备拎了包袱就提步离开便听到一声叫喊。

"廿阿哥，你等等！"

潘世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潘世~怎的了？

喊他的人是同他一起在新编三湾码头劳作的小孩，叫作米小生，比他小两岁，听说是来投奔亲戚的。两人其实并不熟识。

"廿阿哥，您之前不是跟我说想开家酒楼吗？我找着我舅父了，他正在西溜街开酒楼，最近正急着转让酒楼好回乡办事，只需五个银元。您看……？"

潘世蹙眉。本来大好的心情瞬间削减一半。

谁人不知西溜街那边难民极多、生意难做？他一个初出茅庐经验不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小孩哪能开这样一间步履维艰的酒楼啊！

"廿里，廿里！"

码头头人大喊潘世的化名，潘世忙迎上去。

潘世~哎哎。

潘世连忙应声道。

潘世~头人叫我呢，很抱歉，我先走了。

潘世还不忘回头向米小生致歉。

米小生只好道:"好。您先去。"

头人一脸谄媚讨好的神色令潘世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作了一揖以表敬意。头人连忙将他扶起，但那手劲儿显然不是扶他的，反而更像要fēⅰ lǐ他。他惊疑地用力抽回手，问道。

潘世~头人，什么事？

"啊哈，没啥。只是任将军吩咐多加二十个银元给您。"

潘世~任将军？是谁？

"哎，这您不必多管。"

头人将一只布袋子交与潘世，还没等潘世抛出更多细究的疑问，头人便快步离开了。潘世不得不又将这二十个银元收好。

米小生见头人离开了，便小跑到潘世身边询问潘世对他舅父酒楼的意思:"廿阿哥哎，您到底怎样想嘛。"

潘世~嗯……你先带我看一看。

潘世有些纠结，于是打算先"验验货"。

"哎呀，太好了！那请随我来吧！"

米小生高兴至极，在前方带起了路。潘世紧跟着他。

…………

西溜街-泰和楼。

刚踏进楼里，潘世便被眼前的宏伟的建筑结构、奢华至极的装潢和各席分区的合理舒适的布局给惊住了。泰和楼给他的初印象便是--壮美奢靡！

潘世赶紧让米小生去请楼主详谈易楼之事。

"廿先生是想要在下的酒楼？"

在潘世滔滔不绝地说完了自己的意向和规划后，那楼主--米先生也只问了这一句话。

潘世~是的，甚想。

潘世说得口干舌燥，心里渴盼着米先生道"好"一字。

米先生摩了摩长满了胡须的圆下巴，眯着精明和气的细眼。半晌才开口道:"可以是可以。"正当潘世心中无比雀跃之际，米先生又道:"不过须‘磨活磨活’，如果你成功挺过了这屈辱，那便‘有戏瞧’吔。"

潘世~您且说。

不知为何，潘世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米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吸了口烟，才在潘世收敛不住的巴巴的眼神中道:"只须上台唱并舞支戏，若是有人向你赏钱三银元即可。"

潘世愣住了。他搭在桌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他皱眉，低着头沉默了。米先生看他这幅模样，点了点烟管，有些遗憾道:"你想法真是不错，在下也正有易(楼)与你之意。只可惜，咱们怕是有缘无……"

潘世~您，我……其实，我可以的……

…………

潘世将戏舞得僵硬生疏，还有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台底下看客们又是骂，又是嘲笑，还有人将花生瓜子砸在他身上喊他下台去。

潘世通红着眼，将视线撇到上好、华贵的木地板。他忽然就明白秦尤了，那种耻辱，那种唾骂，那种众人的厌弃的目光，……

彼时，一辆黑色汽车内，两名男人紧坐在一起谈着天，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开着车。

"吱哧--"

车子停下了。

两名男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那女人跟在后面，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

"啊，将军，我们玩儿个小游戏如何？"

其中一名身穿米黄色笔挺西装的男人开口道。他的声音有一股子痞味儿，虽然咬字清晰，但是声调总不正常。

另一名披着黑色外衣颈上缠着黑色围巾的男人将戴着墨镜的视线移向流里流气的男人。冷冷的声音响起。

"说，我听着。"

然后他便寻了一个干净的方桌和有三张椅子的地方坐下了。另一个男人兴致勃勃地说道:

"台上那戏子长得挺标致，大人何不去赏他一赏~"

黑色衣服的男人皱眉，但没有说些什么。

"您只须平分这三个银元，"那男人手里变戏法似的冒出三个银元，"就可以了。"

"You! How can you let a general do such a dirty thing? !(你！你岂能让将军做这样的下流事？！)"

金发女人气愤极了。她怒瞪着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白皙纤细的双手揪住米黄色男人的衣领，在他西装上弄出了几道折痕。她金色的裙子随着剧烈的动作摇摆着。

"Don't be angry, Carol.(不要生气，卡萝尔。)"

黑衣男人安托道，随后站起身，抽走了米黄衣男人手里的银元就往台上去。身后的卡萝尔这才愤愤地松开手，打算跟着黑衣男人去却被米黄衣男人拦下了。

"不用去的，这么点大地怎会有刺客？"

"Really! Look what you've done! Romantic, cheap!(真是的！你看你干的什么！风流，下贱！)"

卡萝尔还是气不过地恨恨地咬着牙，好似那牙便是米黄衣男人。

米黄衣男人耸耸肩，抓了一把瓜子看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