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征途依续

嫩叶儿合了拢来，捧着蓄了一夜的露珠献给曦光。顽皮的曦光挤过绿与绿间的小缝隙，投下叶儿的影。一阵轻风拂过，影摇摇晃晃，似是醉了酒般。

苏锦背着瘦弱的苏阳，潘世拎着包袱乖乖跟着步伐稳健、小声喘着粗气的苏锦。

苏阳放声歌唱着他那两字曲儿。他的嗓音虽没有吴侬软语般的缠绵，也没有荡气回肠的豪气，但却有着天地所生的空旷与绝处逢生般的希望。

苏锦夸苏阳是大自然的声音。

苏阳高兴极了，敞开双臂，好似鸟儿的羽翼，嘴里还发出极像幼鸟啼叫的声音。

阳光灿烂，倾洒在二人身上，为二人镀了一层金黄色的光。两人辛福的笑着，就像烈阳般耀眼，这是独属于绝境之中抓住希冀的人的笑！

潘世始终只在一旁望着这和谐美好的画面。他不忍心打破这幅富有生机的画卷。

三个人儿轮流背着包袱，不疾不徐地走过了芳草萋萋的泥地，穿过了碧蓝如洗的溪流，渡过了惊涛骇浪的河湖，经过了贫瘠困苦的山村，也途径了热闹繁华的城镇。

一路上走走停停，从不日夜兼程，但也总是风餐露宿。苏锦有时为了盘缠会去码头搬货物，而此时潘世也会去急需招聘的酒馆帮活儿。苏阳便帮他们整理衣物、购置衣食。

因为经常去酒馆帮活，潘世对酒馆的大致经济结构和各种特色布局还是懂得的。他也因此有了一个强烈的心愿--在雁南开一家上流的酒馆。

…………

中年男子手里拽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十几枚铜板。他将布包一边递给了潘世，一边说道:"拿好，这三日的工钱。明日还来帮活吗？"

潘世用手草草地抹了把汗，然后恭敬的接过布包。见中年男子满意的笑了一下，潘世才微笑着婉拒了他。

潘世~不了，明儿我要上路去西城。

"西城？廿里(化名)，西城可不太平哟，你可要小心点。"

潘世一听，手上打算盘的动作一顿，不过很快就要恢复了。他在账本上又添了一个数，才将笔放下将算盘收好。

他抬眼看了下敞着的窗外，已经是傍晚分了--红日西斜，红色的云霞铺满了天。于是又扭过头来，提出告辞。

潘世~啊，谢谢了。这三日也多亏了您的帮忙。那我告辞了。

而此时因为刚搬完重货而汗流浃背的苏锦已走到门口了，他轻叩几下门框，淡淡地催促了一句。

苏锦走了。

潘世应了声，忙抓起布包塞到怀里，跟中年男子挥手道别，然后小跑到苏锦身边。

潘世~呼呼……小阳呢？

想到苏阳，苏锦不免面显柔情，他的语气也带了几分期待和焦急。

苏锦幺儿在景苑，快些回去吧，他定是备了一桌好菜。

潘世~哦……不过苏先生为什么称小阳幺儿呢？

苏锦他最小。你也不必称我先生，我是粗人野夫，称不得先生的。你可以称我为苏五--我在家中排行老五。

潘世点头，又恭恭敬敬地喊了苏锦一声"苏五哥"。

苏锦微皱了下眉，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很快，在苏锦大步流星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景苑。景苑建筑算不上豪华，但是房间宽敞，还有热水供应。风景也算不得优美，但好歹栽了两棵枣树。毕竟深春时分，枣儿熟了几颗，红绿交错之下，也有几分生机。

苏阳哥哥，饭饭！

苏阳一见到门板上人影绰动，便起身艰难地开了门。待看到苏锦时，便立刻扑进苏锦的怀里。

苏锦好，幺儿做了什么美味呀？

苏锦稳稳地接住苏阳，并将苏阳抱起，往里屋走去。潘世紧随其后。

苏阳菇菇，菜菜，蛋蛋，汤汤，枣枣。

苏锦抱着苏阳坐在主位，苏阳掰着手指，不太准确地数着数。潘世吩咐了小二拿碗筷。

小二动作很麻利，没一会儿，干净的瓷杯瓷碗还有木筷便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上。

苏阳的厨艺自然是不错的，中午只买了个硬饼应付肚子的潘世更觉这是上好的佳肴。他狼吞虎咽地扒着饭菜，往嘴搜刮。

待他填满了肚子，又看了看友爱互动的苏兄弟。他只好默默地独自一人到景苑圈儿的一小块栽了枣树的地里散步。

幸而枣树底下有一副用来纳凉的石桌，有些劳累的潘世便静坐在石椅上。

因为夜有些晚了的缘故，景苑里的房间大多都熄了烛火，零零散散的火光与夜幕里零零碎碎的星光交相辉映。景苑外不远处的集市却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喧闹而又带着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而潘世，他身在异乡，心在他方，孤苦无依，迷茫彷徨。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别人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