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通关文牒

曦光钻过枝干和绿叶之间的狭小缝隙，投在泥地上。斑驳的光晕打在潘世身上，像似为他披了一层金光，好看极了。

他背着包袱，不顾湿漉漉的衣服，连夜赶路。渴了就饮点溪泉甘洌冰凉的水，饿了就摘点野果。一路上喘息的时间不过半个时辰，他却不觉很疲累。这还得益于教他武术的先生力逼他每日绕着书院跑十圈呢。

很快，潘世就来到了最近的县城--韵城。

韵城不大，但很热闹。潘世拢共来了四次，都是为了看病。虽然次数不多，路线比较曲折，但他印象很深刻。

还未到韵城呢，那嘈杂的声音就传进了潘世的耳里。早市每日都在红日初升时开始。所以大街小巷里遍布了小贩，那吆喝声不绝于耳。

潘世快步走到城门口，这里已经排好了长长的、拥挤的队伍。他有些疑惑，以往韵城门口从来不会像这样挤挤攘攘的。他寻了一位站在他前面的白胡子的老者询问了一句。

那老者"啪嗒、啪嗒"地抽着烟斗，唇边的白须一动一动的，看起来有一些滑稽。他瞅了潘世一眼，高傲地扬了扬头，像石磨磨黄豆时一样的声音响起。

"三板铜板便告诉你。"

潘世一听，便拧起了剑眉，有些不满。他始终没有从包袱里面掏出三枚铜板来。

潘世~你这不是在讹小钱吗。

老者吐出一口白雾，眼睛半眯半睁，看上去高深莫测。他缓缓地说道:"错了，错了。小公子怕是不知这世间规矩，邀人办事，这是要收钱的。"

潘世闻言，恨恨的咬咬牙，拿出三枚铜板递给老者。老者接过铜板，细点了一遍，发现一枚没少。这才悠悠地回答道:"西边在打仗，那天老儿怕死，就严查所有人的通关文牒。"

潘世这下有些难为了。他没有通关文牒。

潘世~这通关文牒从哪儿弄？

老者摊开满是老茧布满皱纹的手，另一只手一直端着烟斗，嘴里不忘还吸两口。

潘世有些恼火，他咬牙切齿的问道。

潘世~多少？

老者吸一口烟，故意将雾气喷到潘世脸上。待看到潘世有些狼狈的咳嗽几下，才回答道:"二十个。我帮你弄。"

潘世皱着眉，好容易才从包里翻找出二十枚铜枚，紧紧在手心儿里攥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递给老者。

老者一把夺过钱，点了点数，确认无误才在衣服里掏出一张劣质纸。又拿出一支不知是从哪里沾了墨的、毛都分岔了的毛笔，慢慢地在纸上写了"通关文碟"四个大字，然后从袖子里拿了一个木刻的印章，随意地在右下角摁了一下，那红色印记轻轻浅浅，根本看不清。他将这"通关文牒"塞到潘世手上。

潘世狐疑的审视了一遍，还是收下了。

忽然，老者将作案工具一股脑儿摔在地上，潘世不明所以。老者又猛的将潘世推倒在一旁。潘世跌倒在地，吃了满嘴的泥。

只听老者高声呐喊:"官老爷，有人伪造文牒咧！"

潘世爬起来，刚要站直，忽然就被拎了起来，凌空的感觉使他有些慌乱和恐惧。他刚想挣扎就又被人丢在地上。

还没等他起身，一个个圆饼般大的拳头便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他不敢反抗。他怕。他怕更毒的打会再次袭来。

潘世几乎是从小挨打到大的，拳脚交加似乎是家常便饭了。

"住手！"

一道极其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传来，身上密密麻麻如雨点般的拳头便随之停止了。潘世刚要起身，一只手就向着他伸了过来，他借力爬起。

潘世刚要道谢，一道女声便响起了。

"阿光，这位兄台是……？"

潘世一下子就忆起，这道男声是以前跟他同一个书院的陈光。陈光一直待他很好，他也很信任陈光，只是后来陈光转去县城里读书了。不过很早就听说他已经入朝为官了，应该就是在这里做父母官呢。

潘世~啊，我是潘世，是陈兄的好友。

潘世露出得体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对着陈光旁边的那一位面容姣好、身材凹凸有致的女性说道。

"啊，我认得你。小世，你还记得我吗？"

潘世悄悄打量了一番她，就想起来了--她是陈光的青梅竹马，麦雪儿。但他不敢肯定，只是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潘世~雪儿阿姊？

麦雪儿温柔的笑了，点了点头。三人齐肩而行，缓步走到了陈府。

潘世~哇，顶顶气派！

潘世羡慕又赞赏有加地细细打量了几眼周围的景致。陈光轻笑一声，没有阻止潘世偷偷抚摸那红漆木柱，反而沏了一壶好茶。

"小世呀，今日不是达城修阳书院的修沐吗？怎的来韵城了。"

潘世眸光有些躲闪，心虚的敷衍了几句，然后恭敬地接过瓷白茶杯。

"小世可不能瞒着你陈兄和雪儿阿姊哟，说吧，说吧，到底什么一回事儿？"

潘世抿抿唇，最终还是说出了目的和他自以为很周密的计划。

陈光和麦雪儿相视一笑，然后陈光佯装很严肃的说道:"小世，你这可不行。私造通关文牒可是要杀头的！"

潘世~是要诛九族吗！这可不行。你也知道，陈兄，你知道的。我阿妈已经六十了，我小弟才刚修学二年呢。……

"是呀！"麦雪儿拍了拍潘世的肩，″所以我们要为你备一个打手，叫苏锦。还有，之后的三座城的通关文牒我们也须给你。否则被查到，你阿妈、小弟可是要被你连累的！"

潘世一愣，他懂了二人的意思。他已经热泪盈眶了。他点点头。

潘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