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湿润的风急速掠过,没能沾湿半片衣角。
夏枯手上掐着避风诀,稳稳站在承钧剑上,任由它载着自己飞往吕先生预言中的渝州城。
云雾中渐渐可以看出几座朦胧的山影,夏枯并指念诀,手一挥,一张地图便浮空出现在她眼前,跟着她穿过茫茫云海。
从地图上简练的线条和上面标注的小字可知,前面的山是蜀山,飞过这座山再走不久就可以抵达渝州城。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也不知道预言中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不会为自己赶到渝州城的时间早晚感到着急。
但命运二字包含了太多因果,每个人的每一次起心动念都会对这两个字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她连自己的人生会如何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承担起拯救另一个人的重担呢……
思绪纷杂如麻惹人烦扰,夏枯正觉多思无益,准备念两遍清心咒来打发一下时间,就觉身后有异,忙转身撤步,凝眸一看,一个银灰色道袍,须发皆白眉目慈和的道士一甩拂尘,稳稳站在夏枯剑上。
承钧剑感觉到主人的防备,不安的颤动剑身,发出清脆的剑鸣。
清微感觉到一人一剑的敌意,颔首露出个带着点慧黠意味的笑,“夏姑娘不要紧张,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被一口叫破自己的姓氏,夏枯心中隐隐生出一种微妙的预感。
她是修道之人,修道之人最讲缘分二字,她虽然没有专门钻研过面相学,但打眼一看这位道长就觉面善,这也是缘分相合的一种。
见她神色似有松动,清微右手一翻,掌中托着一个金色的锦囊,
“这里是五张符箓并一枚桃木项链,要劳烦夏姑娘替我送往芦州总兵施方驰府上。”
夏枯直觉有什么困扰自己很久的事情就要浮出水面,不由眸光微动,抬手接了,
“我替道长走这一遭,道长要怎么报答我。”
清微狡黠的眨眨眼,
“明日就是芦州的花神节,灯会上会有许多卖糖人的小贩,姑娘可以在那里找到你想要的 答案。”
夏枯攥着锦囊的手紧了紧,正踟蹰着要不要开口,清微就非常善解人意道:“自然了,姑娘放心,你这一去,不过是踏上你原本该踏上的路,你赴约的时候到了,你自然会与他相遇。”
夏枯一愣,去看清微的眼睛,那双眼睿智通达,带着对生命的敬畏和对世人的悲悯。
鬼使神差,夏枯抬手作揖,“不知道长是——”
清微轻震衣袖露出食指弯曲的手颔首回礼,“蜀山掌门,清微。”
说着浮尘一扫,人便化作一缕薄烟消失在原地。
承钧剑在夏枯脚下微微颤动,发出不满的剑鸣。
夏枯叹口气,“走吧,我们改道去芦州。”
芦州。
芦州位于一荒山以南,气候温润,四季如春。
此时时节正好,芦州城内草木葳蕤,繁花正盛,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夏枯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将承钧剑收回剑鞘,一路打听芦州总兵施方驰的总兵府,才知道施方驰并不住在总兵府,而是住在一荒山南边不远的施宅,几乎要住到芦州城外去了。
夏枯不是普通人,自然知道一荒山的不同寻常,芦州总兵把自己的家安在这里,未尝没有保护百姓的用意。
想到一路问来百姓言语间的轻松和随意,这位总兵想必也是个情性随和的好官。
要去施宅就要穿过芦州城,芦州繁华热闹,道两旁的铺子伙计忙着迎来送往,客栈酒楼雅致富丽,街上的小贩也正守着自己的摊位,人来人往讨价还价,偶尔还能看到赶着牛车来卖东西的农人和牵着马默默穿过市井繁华的旅人,尽是人间烟火气。
一缕奇异的香气顺着风钻到夏枯鼻子里,她循着味道找到一个卖胭脂的小摊。
她闻到的香气来自一种盛在青瓷罐子里的脂膏,摊主大娘见她感兴趣,就笑着将那个敞着盖子的青瓷罐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是擦脸的茉莉油膏,名字叫油膏,搽在脸上润而不油,姑娘皮肤好用不上,但姑娘蘸些到手上闻闻香气,”
夏枯拿指尖伸进去蘸了点凑到鼻子下嗅了嗅,果然很香。
那大娘见她喜欢,好话不要钱似的往身上砸,夏枯正准备付钱,就听一声尖锐的马嘶和一阵嘈杂的惊叫
她忙攥紧剑鞘回头去看,就见一匹枣红大马嘶叫着高高扬起前蹄,正前方两步远的地方,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衣的小男孩正一边专心的咬手里的糖葫芦一边一无所觉的要穿过马路。
心中一凛,也顾不得许多,当即提气纵身两步掠至马背上,眼见马蹄就要踏在那男孩身上,夏枯向西猛一扯马缰,那马被扯得掉了个个儿,嘶鸣一声飞窜出去,夏枯利喝一声让开,路上行人纷纷惊慌避让。
她右手里握着的承钧剑微微震动了下,一瞬间心神相通,夏枯仰身向后几乎躺在马背上,伸手一够一拔,一柄飞刀便落在她手中,然后仅凭腰腹用力折回身坐稳,握住马缰任由马儿奔跑。
马被拔刀的疼激得快冲了几步,没了那索命的痛楚,速度才渐渐慢下来,缓缓踏了几步路,打了个不耐烦的响鼻,站在原地不动了。
夏枯松口气,翻身下马,马主人满头大汗的跑过来,鞋都跑丢了一只,见夏枯牵着马过来,忙擦了汗,对着她连连作揖,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实在多谢姑娘相救,姑娘大恩大德,大恩大德啊……”
说着就要给夏枯跪下,夏枯忙扶住这人,她力气大,使了巧劲不让人跪,那人自然跪不下。
他情绪正是激动的时候,根本没发现不对,还在不停的道谢。
夏枯将马缰还到他手里,
“举手之劳,只是别再叫孩子自己到处走,真要伤了可怎么好。”
那男子接过马缰,正要解释,眼前人已经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ヾ(❀^ω^)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