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赴宴

梦草回来的时候，脸色除了憔悴了些别无异样，她甚至还会对我们卖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我们都知道她现在勾起一个微笑需要多大的力量牵引，也知道微笑的背后隐藏着堆积如山的悲痛，我们心知肚明，谁也不提，谁也不问。

我向她们询问过知不知道一个爱写信的女孩，她们不仅没听说过沐汐的名字，甚至连一个类似沐汐存在的人都没见过。曼花是最近几天送进来的，她不清楚很正常。然而，梦草和燕莎来到这里已经至少两个月的时间。我寄出最后一封信在一个多月前，沐汐收到信最晚也是在半个月前，并且给我回信了。现在我的最后一封信就在这个房间里，在我手里。如果沐汐不存在于这个女生宿舍内，为什么所有的信都在这里呢？

这里除了被收养就只有死了才能离开。要么是有人在撒谎，要么是有人似乎提前就知道我会到这里来，故意将信放在了这里。梦草没有欺骗我的理由，至于后者，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其实以前这里……”梦草欲言又止。“这里发生过什么吗？”我着急地问她。果然太违和了，这里肯定发生过什么。

“没什么……只是以前外面的人偶尔会进来打扫。”她喝了一口水，提到「外面的人」时显得异常平静。“是吗？那现在他们可真懒，都不来打扫打扫。我要跟爸爸投诉他们。”曼花看着垃圾桶溢出来的垃圾，十分不情愿地把他们捡起来拿袋子装好。

所以真的是后一种情况吗？有人趁着打扫卫生时偷偷藏起了信。至于理由，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接下来的几天，看似非常平和。我与其他三人相处得很融洽，曼花虽然娇养得像个大小姐有时候却意外懂事，梦草不用多说了，向来坚强又温柔，燕莎精神状况不太好但也算安静。比起学校的氛围，我甚至更喜欢这里。然而，我们始终只是任人宰割的物品而已。

我只记得有几个人闯了进来，曼花和梦草尖叫着挣扎了一会便没了动静。我强忍着头痛悄悄对着隐藏起来的麦克风小声说了句「开始了」后也不省人事。催促我醒来的是刺眼的光芒，隔着眼皮都能灼痛眼球。这里貌似是个豪华套房，光源来自于一盏巨大的方形水晶吊灯，上面的每一颗水晶都是精心挑选，璀璨绚丽。欧式羊毛地毯从脚下延展至各个角落，我沿着它的路径向远处望去，正对我的是法式香槟金皮质沙发，上面的雕花精致得每一寸都宛如艺术品。

一个寸头男人正坐其中，身着看似十分高级的白色西装，无论他的穿戴有多么奢华，也难掩饰快要撑破衬衣的肥肉。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年男子，普通得街上随处可见，普通得连细节都没有。沙发左侧坐着一个黑西装男人，他将曼花抱在怀里，手游走于她大腿上，曼花则若无其事地同他有说有笑，他应该是曼花口中的「爸爸」。另一边是「小幺军鼠」，直到我瞥见他一闪而过的金色瞳色后才意识到他是简叶。周围还有好几个黑衣人静身伫立。人都到齐了，「海狗」就在你们之中。

“我宝贝女儿也接到了，这里就没我事了，那我们先走了。对了，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曼花。”黑西装男人抱起曼花就往外面走。冲他点头哈腰的是那个普通男人，看来他就是「海狗」。

“梦草，小瘤子，再见咯。”曼花向我们依依不舍道别。我向她投以肯定的眼神，即便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听见这个绰号了。我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的选择，只希望未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你曾经灿烂地笑过。

「海狗」把梦草牵到简叶面前，张着满口黄牙讨好地笑着，“你看看这个怎么样，这回还满意吗？”简叶微微蹙眉，也许和我一样看见了梦草身上的印记，“好啊，就她了。”「海狗」满意得连声叫好，目光最终停到了我身上。到我了。

“把她带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啊？”白西装男人身子前倾，一脸迫不及待，他应该就是有特殊性癖的「雷狮大大」。从坐位来看，他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不过，不管他有多么位高权重，只要我能碰到他，胜负便分明了。

几个黑衣人健步而来，把我架着向他靠近。两米，就在离「雷狮大大」两米左右的位置，他们停了下来，将我衣领扯开，脖子处的异物显露无疑。我担心他们戳破伪装，试图用手阻止他们的触碰，一个黑衣人却反手将我钳住。“等等，别碰坏了！让我看看，嗯，那里长得可真漂亮。”他进一步探出身子想要看清楚，可是始终无法缩短这两米的距离。

“她手上似乎还有个。”这时，简叶突然主动“献媚”。我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肥猪，你不是很喜欢这种东西吗？难道不想亲手摸摸吗？来啊，我让你尽情触碰。

“还真的有。”「雷狮大大」轻笑了几声，向黑衣人打了个手势。随即，黑衣人搬来椅子，在坐垫上放上一块石板。一个人压着我跪在地上，将我的左手钳在石板上。我预感大事不妙，向窃听器低喊「报警」，接着奋力挣扎起来。

只见一把锋利的匕首卡在我左手的虎口处。“哈哈，先从小的下手。本来还担心直接动大的那边很快废了呢，你淘到个好东西呢！”「雷狮大大」抚掌大笑，「海狗」也是谄笑胁肩。

我懂了，「雷狮大大」的癖好不是对畸形儿的收藏，而是对其「矫正」。他自诩拥有神的特权，想要将所认为的不合理强行按照自己的秩序扭转。此时，若利刃一旦落下，我的左大拇指必定人指分离，「無慈悲」也会随之消失。可是我该如何挣扎呢？他们掐住我的手腕动弹不得，戒指根本碰不到他们，我根本无法借用催的力量。如果催能从戒指里出来就好了，但是他献祭了自由，如同现在的我寸步难行。

无情的刀锋触碰到了伪装的粘土，说不定已经割了进去，下一秒我的手指就要实实在在地感受它的冰冷。南飞听见我的求救了吗？他报警了吗？这个时候已经指望不上他们了吧。于是我投以简叶哀求的目光。能救我的只有你了，快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啊。

为什么你不为所动地看着我？你漠然的双眼看向的是谁？看着在绝望中挣扎的我，「雷狮大大」欣喜若狂，虽然你面若冷灰，想必你的内心也在因我被推上绝壁而兴奋不已。

这本该是我们的默契，原来没有遵守约定的是我啊。

那你就好好看着吧，让我的毁灭给予你激烈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