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苏念歆被大年初一的鞭炮声吵醒了，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八点半了。暖和的被窝让苏念歆不想起床，翻了个身又躺下了。

突然，枕头边的一个红包映入眼帘。这是姥姥的习惯，每年年三十等她睡着以后，姥姥都会放一个红包在她枕头边。

苏念歆开心地拿起红包，突然一顿，往年的红包都是软软的，一摸就是现金，可是今天的红包是硬硬的，苏念歆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银行卡，里面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小念，新年快乐！其实姥姥希望的是你一辈子都能快乐，这是姥姥和姥爷这些年所有的积蓄，给你以后上大学的用，密码是你的生日，自己保管好，不要给任何人，以后即便是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也要按时吃饭。”

苏念歆很奇怪，她知道他们给她准备了一笔学费，可不应该现在给她啊。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多，苏念歆赶紧穿上衣服，连袜子都没穿就跑到姥姥的房间，进门看到姥姥安静地躺在床上，苏念歆心里松了一口气，轻轻地走到姥姥床边，蹲下来，盯着姥姥的睡颜看了看，伸手摸了摸姥姥的脸，没想到手下一片冰凉，这才发现姥姥的脸煞白，没有半点血色。

苏念歆吓得向后倒下，忍住颤栗的心，苏念歆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向姥姥的鼻子下面。

姥姥走了…

怪不得姥姥会说出那些仿佛交待后事的话，怪不得姥姥会一下子给自己那么多积蓄，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万幸的是，姥姥没有像姥爷一样遭受病痛的折磨，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睡了一觉就去找姥爷了。姥爷去世的大半年，姥姥看似平静，其实早就心如死灰了，她可能也是忍受着巨大的悲伤熬过了这么久，可能唯一放不下的只是自己的孙女吧。

姥爷走了，姥姥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这就是苏念歆一心向往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爱情。他们会为生活琐事争吵，会为一些幼稚的小事斗嘴，会为子女的不争气伤心难过，可他们也会半夜起来为彼此捻被角，提醒对方按时吃药，会手牵着手在夕阳下散步，会相互搀扶着去医院看病，他们只是一对寻常夫妻，可是他们却拥有很多寻常夫妻不曾拥有的一辈子的爱情。是他们相濡以沫的感情让生活在仿佛无父无母的冰冷家庭里的苏念歆还能对爱情有美好的向往。

那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两个人啊，却在一年之内都离开了她…

苏念歆想放声大哭，可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了，只能呜咽，任眼泪一次次浸湿枕头，她不吃不喝，只是坐在床头望着窗外发呆。

亲戚帮忙料理姥姥的后事，看着她那个样子还是忍不住劝她，让她想开点，而她如同与世隔绝一般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连她那个不怎么管她的妈也看不下去了，拉着她去吃饭，可是苏念歆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是跟着她来到餐桌前，却没有拿起碗筷。

“你这样有什么用，人都走了，你再伤心难过她也回不来了，反而…反而让别人都担心你，她走得也不安心！”她这个妈很少关心她，就这几句话说得自己都觉得别扭。

苏念歆终于有了反应，眼神冷冰冰的盯着她妈，“别人是谁？你吗？呵，大可不必！”

“你，你这死丫头，怎么跟你妈说话呢！还有，你知道你姥姥的银行卡在哪吗？”

“我姥姥走了，你知道走了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永远都看不见了！那是你亲妈！你有半分难过吗？你为她掉过眼泪吗？你就只认识钱钱钱！”

好几天没开口说话的苏念歆像疯了一样，把这些年对她妈的怨念狠狠地发泄了一通，她妈看她那个疯魔的样子也不敢多说话，转身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