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初第一次她见时,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被薛定非抱着,半歪着头,一双干净澄澈的眸子,漾着盈盈水光,如同山间小鹿。
连话都还说不清楚的小不点,给她一颗糖就会主动地黏上来,两只小手抓着他的手,笑眼弯弯地摇晃着,糯糯甜甜的一声哥哥,心都忍不住化了。
和小姑娘玩熟了以后,听说小不点还未出生前,就与薛定非定下了娃娃亲,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气恼。
他是太子,薛定非是他的伴读,可他却比自己聪明,样样课业都比自己强,读书学文,皆是过目成诵,聪明伶俐讨人喜欢,他哪里都比不过他。
胜负欲作祟,便私下想尽办法对小姑娘好,哄得小姑娘爱跟他玩,而在薛定非面前,还会刻意展现出一副他和燕兰更要好的样子。
每次看薛定非因为这个,脸上有些不开心,他就开心。
平南王谋逆,一朝重兵围成,甚至抓了三百个孩子,只为抓到他。
薛太后“圣贤书教,臣应当忠君,对吗?”
他躲在暗处,偷偷探出脑袋,听着太后对小薛定非说着:
薛太后“那么现在,外面有坏人要抓太子殿下,你是太子伴读,又是他的表亲,年龄相仿。”
薛太后“你自小在宫中往来,宫中的事你都熟悉,礼仪气质都不会出错,所以…”
薛太后“所以姑母,想让你假扮太子出去。”
薛太后“定非,你自小聪明,最是懂事,所以你应该懂得取舍,你应该懂得保护你的母亲。”
他看见被侍卫扣住双手、捂住嘴巴的燕敏,她跪在地上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泪眼婆娑地摇着头。
薛定非去了。
援兵赶到,他们得救,可三百个孩子死了,薛定非也死了。
那日叛乱,有好一段时间,燕兰都没有进宫,再见她时,是在次年的中秋宫宴上。
年纪尚小的燕兰还未记事,时间一长,有些不记得他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对她好,她就会喜欢跟着他。
他们可以再认识。
这次,他们之间,没有薛定非。
她是他一个人的妹妹,他是她唯一的哥哥。
陪着她一起长大,一同读书识字,她偶然间会回想起关于薛定非的模糊记忆。
说起时,他出于私心,没有否认,让她仅存的关于薛定非的模糊印象,都当做是与他的回忆。
他有过心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日益加深的感情下,每当小姑娘手托着腮,坐在他的旁边,陪着他、看着他,这种心虚也逐渐淡去,直到心安理得的享受,宠着她长大,盼着她长大。
看她抚琴,看她写字,看她作诗作画,看她绣花,看她下棋,年华如水,看她渐渐长大。
梅香清新,如丝如缕,梅林里欢声笑语,大雪落了厚厚一层,身穿橘红色毛边袄的少女,手里攥着几枝采摘下来的绿萼梅,踏雪而来,气哼哼道:
燕兰“琅哥哥,你好慢。”
娇嗔如许的嫣红笑靥,急行而来,风吹舞着她的发丝和裙摆,若晓霞云烟,娇妍明媚,好似落在雪地里的一束暖阳,惊鸿一瞥,摄人心魄。
燕兰脚下一个趔趄,沈琅伸手一搂,扶住了她,掌心下是少女初长成的玲珑身段。
燕兰扬起俏丽的面庞,不知事的娇憨懵懂,明澄似水,眉眼无辜又带着一丝媚然。
沈琅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还有不到一年,便是她的笄礼。
沉思片刻,突然耳边一重,梅花带在他的耳边,燕兰眉开眼笑地跑开。
虚握着的手臂离开,指尖滑过他的掌心,沈琅望着她的背影,心头一痒,握紧了手,无奈摇头轻笑,叮嘱道:
沈琅“慢些跑,一会儿又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