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笑话

戴雨浩经常给黑塔里的囚犯送吃食，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除此之外便是和那个叫冬的青年聊天。

也不怪戴雨浩对冬这种重刑囚犯没有防备之心，自从王冬变成王冬儿以后，他鲜少遇到能和自己聊得来的人了，说不怀念那是假的。

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识了，戴雨浩曾多次问过冬被关进来是犯了什么事，对此冬一直闭口不谈，戴雨浩能很明显的看见冬眼里的拒绝。

于是戴雨浩便识趣的没有再问。

他们之间能聊的话题很少，大多数都是戴雨浩讲述自己的过往。有些情绪憋的久了，说出来真的会舒服很多，至少对于戴雨浩来说是这样。

“今天的伙食不错啊，居然有肉。”看见今天的饭菜冬很难不惊讶，这是在吃了这么多天草后第一次看见肉。

戴雨浩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看你太瘦了，所以今天去了一趟神界集市，买了一点肉。”他可不想失去唯一一个聊得来的朋友了。

他和冬应该算朋友吧，戴雨浩想，他们之间排除冬被关进来的原因，已经差不多算是无话不谈了。

戴雨浩是这样认为的。

“继续讲你的故事？”冬咽下戴雨浩喂来的饭开口询问道。

戴雨浩盯着冬半晌，没有说话。铁链在冬本就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而冬却像是无知觉似的也不减少对双手的使用。戴雨浩喂着饭，他便用双手左右开弓擦拭着瓷片，俨然在防备着什么的模样。

其实冬并不是看起来像没有知觉，而是他真的已经麻木了，被关在昏暗的空间里不知道多少年，让他对外界的感知从起初的敏感到如今的麻木。

似是觉察到戴雨浩落在自己手腕的视线，冬的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冬倒是挺想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后的，但是条件不太允许，在冬本能的反应后锁链将红痕窟得更加鲜红，甚至能看见血液渗出皮肤，但冬并没有多余的血液可以流出来了。

见戴雨浩盯的下细冬连忙转移话题:“要不今天换我来讲故事吧？”

“讲讲我那些无聊的过去。”

戴雨浩果然将目光从锁链上收了回来转而看向冬的脸，似有怜悯的笑道:“你这幅样子被关在黑塔地底，你的过去怎么可能会无聊呢？”。他虽然看似没再去在意冬手腕上那被铁链勒出的红痕，心里却还是默默记了下来。

冬的过去复述的的确挺无聊，或者说是冬专门挑的那些无伤大雅的日常，戴雨浩唯一能得出的消息就是，冬被关进来之前和毁灭之神的关系挺好的。

时间在冬沙哑的嗓音里快速流逝，戴雨浩告别了冬回到了地面，然后转身找了件斗篷披在身上去了毁灭之神的府邸。

他打算去碰碰运气。

虽说戴雨浩并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但同样的他也不是什么痴傻，他能很明确的感觉到冬对自己十分了解，而且自己对冬也有一股莫名的信任。

冬……王冬。

他们会是一个人吗？

如果是冬就是王冬，那么唐舞桐和王冬的长相一样又是怎么一回事？冬为什么会落得如今这般地步？

如果不是，那么自己对冬的那份熟悉感信任感，会不会来自于更遥远的时间，比如……他初次离开木屋在森林被风狒狒袭击时，那股强大而温和的能量。

并没有更多的线索越想只会越乱，他必须去找到毁灭之神。

戴雨浩的运气一向很好，这次也不例外，他在去毁灭神邸的路上就撞见了毁灭之神，也撞见了毁灭之神眼底还没消散的怒意。

毁灭之神见到戴雨浩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便道:“跟我来吧。”

“你又不是神界通缉犯，裹这么严实干什么？”

戴雨浩尴尬的挠挠头，和囚犯待久了让戴雨浩都觉得自己也是个逃亡的囚犯了，每次出门都会披个斗篷。

进了客厅，戴雨浩才将斗篷拿下来，他对上毁灭之神略带考究的眼神不由呼吸一紧，那是即将知道真相的惊喜混杂着惊张的感觉。

他既希望冬就是王冬，又不希望王冬是冬。

毁灭之神也不拐弯抹角，他在“预知梦”里已经见到过戴雨浩会来找自己，至于是因为什么事他虽然不知道，但可以确定这件事关乎重大，所以也就直言道:“说吧，想问什么。”

既然毁灭之神都这么说了，戴雨浩也不客气:“你认识冬吗？”

毁灭之神搜遍过往所有事情，然后诚恳道:“不认识，但我认识一个和他名字很像的人。”

“是……王冬吗？”戴雨浩试探性的问道。

毁灭之神点头:“不过他现在不叫王冬了，他的样貌和名字都被剥夺，他是个被遗忘的神祇。”

毁灭之神神情幽怨，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也因此错过了戴雨浩变幻莫测的神情，与毁灭之神匆匆告别后戴雨浩跌跌撞撞的向神禁之地走去，他将斗篷忘在了毁灭之神府邸。

戴雨浩额间渗出汗珠，他的情绪前所未有的紊乱。

冬就是王冬……但是王冬如今被剥夺了样貌和姓名，也就是说唐舞桐和王冬儿与王冬从一开始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也不对，关系还是有一点的。

比如，唐舞桐如今的样貌原本是冬的，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剥夺了冬的样貌，愤怒之余是掩盖不了的悲伤。

戴雨浩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越来越厌恶唐舞桐，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喜欢的人就不是她！

只不过当初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女孩子”的惊讶以及久别重逢后的喜悦让戴雨浩不敢去细想那些细枝末节，他将唐舞桐视若珍宝一般诚惶诚恐的供奉着。

这也就导致了他忽视了那么多显而易见的事情，因为对王冬的喜欢让戴雨浩迷失了所有理智。

到头来，却显得自己像个笑话。

看啊，那个自己愿意把心掏出来给的人，居然是个盗取自己心爱之人名字和样貌的冒牌货！

“唐舞桐。”戴雨浩将这三个字念了出来，几乎是要咬碎了牙齿。

另一方。

毁灭之神看着跌跌撞撞跑出去的戴雨浩就明白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他此刻并不打算做什么。

他倒是挺想看看，这个被冬喜欢着的人有几分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