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番外：玄凌vs陵容（5）

道理其实很简单。

玄凌翻看过吴序初先前写的文章，确实文采斐然、言之有物，料想过乡试不难，会试应当也能进，不过名次前后问题。然而上辈子并未听说过吴家三子，说明他至少从未进殿试，玄凌思索一番便知晓缘故。

问题就出在这长相上。

地方州府、县衙多的是没见过皇上的官员，他们做着最基层的工作，按部就班地选贤举能，只要不是长得太磕碜，管你长得像天王老子还是谁，都能参考。

可京城的会试就远不是这么随意了。

就玄凌一朝，担任主副考官的都是皇帝近臣，这些人心眼比谁都多，见着一个和皇上长得八九分相似的考生，甭管皇上看了会不会多心，他心里就先给画了个叉。过后随便寻个由头，分到落选的一堆，也不会传扬出去。即便有谁起了爱才之心，为着自个儿头上的这顶乌纱帽，那也是不敢冒险的。

而他爹吴知府为何面圣过却没发现这一点，大概是碍于皇帝威严不敢直视，又或者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会与大周朝的皇帝想象吧！

故而，上辈子的吴序初，止步会试，无缘成为天子门生。至于是郁郁不得志，还是在旁处有所作为，玄凌便不得而知了。

自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吴溶月的。

“父亲既同意了，想必母亲不日就会请容儿一家来处州府。”

吴溶月当即惊喜道：“果真么？那太好了！陵容还未来过咱们家呢，到时候就让她跟我住，我带她玩！”

玄凌瞧了她一眼，有点不放心地叮嘱道：“母亲和娘那里，你多看着点。”

“行，包在我身上！”吴溶月欢快地答应下来，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她和丫鬟念叨着处州府哪里最好玩。

端砚就看着自家公子三两句话就把五小姐给打发了，心说这一个娘生的还真是不一样。五小姐有时候刨根问底起来连老爷都招架不住，公子就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了。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

“夫人，有位杨夫人来了，说是府城吴夫人托她来的。”

林氏和陵容一时没反应过来，萧姨娘却瞧出些门道来：“吴夫人？莫不是府城吴三公子的嫡母？”

传话的丫鬟叫葵儿，闻言道：“瞧着像是府城来的，穿得挺体面。”

林氏道：“应当是了，同咱们家相干的吴家，除了知府家没别人了。你快去迎进来，再让人备些热茶，买些糕点来。”

葵儿欢快地答应一声，一溜烟跑了。

萧姨娘招呼着几个丫头把绣架搬到里屋去，瞧见陵容还坐在那儿，不禁打趣道：“大姑娘还不回屋打扮打扮？客人来了，得留个好印象，到时在吴夫人面前也好美言几句啊！”

陵容这才红着脸退下。

不多时，门外便进来两个妇人。年长那个一身暗翠色绸缎衣裳，脸上自带三分笑意，生得和蔼可亲。她后头跟着个年轻的小妇人，穿得也十分利落。

打头那个便是杨夫人，娘家姓吴，是吴知府远房族姐，同吴知府一家关系很不错。杨夫人为人热情，交际又广，平日里就爱给年轻姑娘小子们牵线，吴夫人便托她来松阳县安家看看。杨夫人自然满口答应，第二日就叫了马车，带着儿媳妇秦氏来了松阳县。

“多少年没出远门了，托我那弟妹的福，一把老骨头还能出来看看。”

杨夫人自来熟地挽着林氏的手，两人坐在堂内闲聊。聊着聊着杨夫人觉得林氏的口音颇为熟悉，一问之下才知林氏是苏州府人士。杨夫人娘家妹妹嫁在苏州府，逢年过节都有去串门的，这下和林氏更有话说了。林氏原还有些紧张，听杨夫人说起苏州府的事，心里的忐忑也慢慢放下了。

大约半个时辰，杨夫人就将安家的情况大致摸透了，而后自然而然进入了正题。

“就咱们几个人聊怪没意思的，不如将家里的大姑娘叫出来，也好叫咱们见见？”

林氏便让葵儿去唤陵容来。

见了陵容，杨夫人一叠声夸赞，褪了手上的玉镯子做见面礼，又问她有几岁了，平日里爱做什么，陵容一一回答。

临走前，杨夫人笑着拉起陵容的手拍了拍，道：“处州府有只木偶戏班子，年年中秋都要到知府府上演一出，夫人姑娘们都爱看，想必安姑娘也喜欢。等快到中秋了，夫人那里就派人来接安夫人和安姑娘过去，一道热闹热闹。”

傍晚安比槐下衙回来，听说杨夫人来过，不禁怪罪林氏没去衙门叫他。后得知杨夫人就住在城东的迎福客栈，还特意挑了日子前去拜访。

杨夫人回了处州府后，私下这样同吴夫人和白姨娘说：“门第上是低了些，瞧着规矩也不严。不过姑娘生得不错，性子也安静，平日爱在闺阁中绣花调香…没上过学，但识得不少字，听说是自小看香谱学的。她娘也是一样的性子，是个软和人。倒是那个爹挺会钻营的，给了我不少好处，托我定要促成这桩婚事。”

…

中秋前几日，果然有吴府的马车来接，还有一个老妈妈一道来，自称是三公子的生母白姨娘身边的老人。

“三公子特意求了姨娘，让老奴一道过来接夫人和姑娘。”

陵容见他这般郑重相待，心里不禁一甜。又想着白姨娘是他的生母，到了吴府就要见到，犹豫着要不要和老妈妈打听打听白姨娘的喜好，可又怕人家怪她失礼，一路上颇有些心神不定。

老妈妈大约也看出来了，快到处州府的时候就说起了府上的事，又仔细教了见人的规矩，到时不至于出丑，陵容和林氏都很感激。

吴家虽不算世家大族，但自有一番底蕴。吴夫人亦是清官之后，治理内宅颇有一手。一路行来，侍女小厮皆目不斜视，待客恭敬，可见吴夫人手段高明。

到了正堂，与吴夫人、白姨娘见了礼，略有些拘谨地聊了两句，便有丫鬟传话说三少爷来向夫人请安。

吴夫人打趣道：“瞧把他急的，快请进来吧！”

一旁的白姨娘也笑了，跟着说笑了几句。陵容瞧着她和吴夫人这个主母关系不错。

玄凌今日知道陵容和林氏要来，特意拐去城西一家专做苏州府糕点的铺子，买了几盒八珍糕回来。家里有女客，也不能待在堂上太久，玄凌请了安，往陵容那里瞧了几眼，便退了下去。

白姨娘还纳闷呢，这小子竟甘心就这样走了？她正这么想了一会儿，不经意间往门口瞥了一眼，就见自家姑娘在那儿探头探脑。

吴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招手示意吴溶月进来。

吴溶月俏皮一笑，全然没有被人发现的窘迫，大大方方上前给众人见礼，然后看向吴夫人道：“母亲，陵容妹妹好不容易来，女儿想带她在府里逛逛。”

“去吧去吧！”吴夫人笑着摆摆手。

吴溶月欢呼一声，拉着陵容就往外爬。

白姨娘看着两人的背影愁道：“这孩子，一日日没个正形，莫把陵容给带坏了。”

林氏含笑：“姑娘家活泼些好，瞧着多有灵气！”

…

“陵容你总算来了，我可想你了！”

吴溶月上来就给了陵容一个大大的拥抱，这让性子内敛、从未见过如此热情的陵容颇有些手足无措：“月姐姐，我…我也有些想你的。”

“嘿嘿，那就好！”

吴溶月拉着她边走边说着府里的事，过了一会儿，话题又拐到处州府的名点小吃。

吴溶月身边那个小丫鬟一直在给她使眼色，奈何她家姑娘说得太投入，没空搭理她。

陵容瞧见了好几会，犹豫了一会儿关怀道：“你怎么了？可是眼睛不是？”

小丫鬟一跺脚，有些羞恼地道：“五姑娘，您忘了公子的话了！”

吴溶月一拍脑袋，赶忙拉着陵容往花园西北角最偏僻的那处亭子跑，远远地就见玄凌等在那里。

陵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心虚地左右看看，在好友打趣的目光中，两颊绯红，低着头小跑过去。

“姑娘，您别跟过去呐，要被三公子发现的…”

“嘘！”吴溶月一把捂住小丫鬟的嘴，恐吓道，“别出声，不然这个月的月银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