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叶白衣刚清理完了其他鬼面人，一回来就看到周絮吃温客行嫩豆腐这一幕。可气的是，温客行还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任他吃，一看就是单纯的小崽子，压根就没搞懂这是什么意思，被人占了便宜还在那里傻笑。

　　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秦怀章的徒弟就不是个好的！显然是看出了小蠢货面对他时态度反常，果不其然就开始玩花样了！

　　他就说这小蠢货，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最后傻乎乎地，追着秦怀章的徒弟跑，被人伤了也不知道打回去，还总是一副，事事以人为先的样子。

　　原来竟是这人，从一开始就在耍着小心机，果然从朝堂里混出来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于是吃了飞醋的叶上仙，正要上前，就见周絮已先一步离开了。接下来，就看到温客行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

　　叶白衣心口一窒，这样的眼神，他前世看得太多。每次两人吵架，秦怀章那徒弟都走得非常绝决，从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看，那个被他留在原地的人。

　　而那个小蠢货，则像个被丢弃的孩子，茫然无措又孑然一身，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只是下意识地去讨好，生怕再被丢下。

　　初见他时，明明那般潇洒恣意，笑骂由心。可最后见他时，笑还是在笑，但眼底却总含着一抹悲凉。行为处事，事事关照着另外一人，似乎那人的意愿，能凌驾于他之上一般。

　　直到很久以后，叶白衣才明白，那时的温客行像什么。像一只被驯服的野兽，在面对驯养者时，下意识地收起了利爪，变得乖巧驯服，却失去了天然野性与活力。

　　他活成了四季山庄的甄衍，活成了周子舒期待的二师弟，唯独不是嬉笑怒骂皆由心的温客行。

　　失了利爪的野兽，最后只能沦为别人的食物，所以顾湘那个小丫头的死，并非意外而是必然。

　　不以自己意志而活的人生，并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才会累，才会那么绝望，才会明知是死，还是走得那般决然。

　　这世间于他从无善意。

　　叶白衣心中情绪激荡，飞身落到温客行面前，不想再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小蠢货，这么晚了不睡觉，干什么？”

　　一边说一边想要去拉他，不想他把目光一直放在周子舒身上，不值得。

　　谁知才一伸出手，温客行就飞快地让了开去，令他的手落了个空。

　　看着他有些错愕的眼神，温客行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眼神闪烁了一下，“你说得对，我不正要去睡吗！”

　　说着转身就走。

　　叶白衣正疑惑着他的态度，又见他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猛然醒悟过来，连忙蹿到他前面去，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让温客行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叶白衣，“知道什么？”

　　“知道，我……”

　　心悦你……

　　温客行突然刷的一声收起折扇，将之抵到他唇上，剩下的话便没了说出口的机会。只听他声音淡淡的，“叶前辈……”

　　礼貌又疏离的称呼。

　　叶白衣一怔，顾不得对方还按在嘴上的扇子，一把攥住他纤细的手腕，将人扯近了两步，“你叫我什么？”

　　两人打打闹闹这么久，这还是温客行，头一次这么叫他。这让他想起前世的时候，对方单枪匹马地来找他，定计设下假死局那一次。

　　一声前辈，态度恭敬有加，却再没有往日的亲近，仿佛在两人之间，凭空划下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叶前辈。怎么？我叫错了吗？”相较于他的激动，温客行就显得有些淡然，甚至是疏离了。他用力挣了挣，挣脱了叶白衣的钳制，后退一步，脸上再无笑意。

　　“听闻叶前辈，常居雪山，几十年都不曾下山一次。此次入世，想来定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处理吧！既是如此，自当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小可不过一后学晚生，实在是不值得你，在此浪费时间。”

　　叶白衣看着他，似乎想看看他，是否真的这般绝情，“你要让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