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于曼丽147

天空一片灰暗，下起了大雨，风雨中，明镜头发散乱，跪坐在76号院内。她眼光迷离，脸色苍白，她浑身上下都淋着雨，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干的。

76号的大楼下，来往的工作人员都驻足围观。

藤田和汪曼春推办公室的开门，明楼赶紧收拾好情绪，不让两人看出问题。

听到两人让自己去劝劝明镜，明楼应下了，他担心明镜的身体，同时他也想让明镜赶紧回去，以免出现其他意外，牵连明镜。

明楼与藤田和汪曼春等人一起来到楼下，阿诚看到明镜狼狈的模样，赶紧脱下大衣，向明镜跑过去，将衣服裹在明镜身上，扶起她，道:“大姐，快起来，大姐，快起来，大姐……”

藤田芳政示意高木将伞递给明楼。

接过伞，明楼撑着伞，一步步走向明镜，问:“大姐你还好吗？”

“我好不好，你还在乎吗？”明镜问他。

明楼低下头。

“明台到底怎么样了？”明镜接着问。

“我会想办法。”明楼答。

明镜逼问道:“想办法？想什么办法？你说给我听听。”

明楼沉默不语。

“我问你想什么办法！”明镜用力推了一把明楼，明楼狼狈的后退一步，伞掉落在地。

阿诚赶紧把明镜身上掉落的大衣又为她披上。

明镜的手里捧着明台的指甲盖，她把一张鲜血淋漓的手帕摊开，声音撕裂般痛吼着，“你看看这是什么？看看这是什么？你看它呀！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窃窃私语。

明楼表现得不知所措，小心劝道:“他的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先回家去，回家去等我的消息，不要再逼我了好吗？”

“明长官！我求求你了，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你把我也抓起来吧！你把我也抓起来吧，让我去替明台死，让我去替明台死，明长官！”说着，明镜扑通一声给明楼跪下了，直直地跪在雨地里。

“大姐！”明楼脸色骤变，仓皇不堪，他用力挽住明镜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

“阿诚！你是死人吗，送大姐回家！”明楼拉不起来明镜，冲着阿诚就是一嗓子。

阿诚双手用力，将明镜扶了起来，“大姐，大姐您别这样，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去说。”

明镜挣扎起来，推开阿诚，喊道:“我不回去，明台在这里，我哪儿都不去，我哪儿都不去……”

“大姐，我请你回家。”如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一身伪政府的制服在身，看着明镜捧着明台手指甲的凄惨样，明楼说实话的心都有了。

“家？家在哪儿呢？家里的人呢？人都在哪儿啊？”明镜临近崩溃了，“汪曼春这个畜生，她要杀了你的弟弟啊，你在哪儿啊？你都不知道救他！她这样待你的家人，你的血性到哪里去了？你枉披了一张人皮，狼心狗肺！你还是不是明家的男人啊？”她狠狠地抽了明楼一记耳光。因为她动作过于猛烈，姐弟俩距离很近，明楼被打了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风雨中。

阿诚尽力抱住明镜的双臂，好控制局面，不至于全面失控，“大姐，大姐，大哥是有苦衷的，您千万别这样。”

“他能有什么苦衷。”明镜反驳阿诚的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汪曼春刚才的话，那些话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不停的刺激着她，让她的理智全然奔溃，指知道明楼不管不顾的大骂起来，“我今天才知道，你就是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投机分子。你自己想想，你在家里怎么跟我说的，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是……”

眼见明镜理智奔溃，就要说出不该说的话，明楼心一横，一个耳光甩了过去，高声斥道:“闹够了没有？”他的动作打断了明镜未出口的话，也把明镜大翻在地。

“大姐！”阿诚眼疾手快扶住明镜，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明楼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着明镜、他所敬爱的家人怒目相视，“闹够了没有？！”他喘着粗气，仿若自己的忍耐已到极限。

明镜靠着在阿诚怀里，用手捂着脸，有生以来第一次，她看见明楼在自己面前横眉冷对，眼光冰凉而无情。这让她心寒的同时理智也一点点回来，想起刚才自己全无理智时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她险些站不稳，手脚都在颤抖着，差点……差点她就害了明楼。

汪曼春站在藤田身旁，面带微笑地、惬意地欣赏这一幕，这是她期盼了很久的情景。她的心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畅快淋漓，十年的怨恨，一朝报复在眼底。真是现世现报！她想着。

“如果不是我坐这个位子，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你早就被抓进了76号了！你求我？你求我什么？如果你今天晚上就进去了，我怕你都活不到明天早上！你还要我怎么样啊？你要我怎样做，才能称了你的心？”明楼见明镜逐渐冷静了下来，理智似乎也有了回归的迹象，指着她，怒骂道:“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了替你们收拾这些残局。”

沉默了一下，明楼叫道:“大姐……”他快速想着下一步，再放一把火。

“你不要叫我大姐！”明镜垂下眼眸，哭着道，“我没有你这个弟弟，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你说什么？你没有这个弟弟？大姐，我们才是亲姐弟，您清醒一点好不好？明台是什么人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而已。我们养大他、教育他，到头来他做了什么，他居然要杀我！如果不是我临时改变了行程，我早就已经死在了他的枪下了，你知道吗？”明楼说的话里带着暗示，希望明镜能听懂，并配合自己。

“不会的，明台不会要杀你的，你一定是搞错了。”明镜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声音弱了，她意识到了什么，她天生聪明，明楼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她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只是一时半会依旧回不过神来。好在阿诚半扶半控制着她，她失去平衡的身体才不至于倒下去。

“是你搞错了，大姐！他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从小溺爱他、娇惯他，让他任由性子胡来，才干出今天这种无法挽回的事情。你以为我不想保他吗？可是保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是非不分的东西，我们会是什么下场？是，到时候我这个官做不成，我无所谓，我不在乎，我是怕他把大姐你，把我们明家拖累到万劫不复，到时候我怎么向明家的祖宗交代？”说到这里，明楼咆哮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明长官，难道你就不救他了吗？我们怎么对得起他的母亲啊！”明镜的声音弱了下来，已经没了刚才的歇斯底里，似乎想示弱。

“好，我可以救他，只要你告诉我，我的死活你不在乎，明家的未来你也无所谓，只要你告诉我，我现在就进去救他。”明楼逼迫道:“你说呀？”

明镜没有回答，靠在阿诚怀里放声痛哭。

明楼看着明镜，眼光清澈，发自内心地无奈道:“我也不想大义灭亲，但是这种事情我无能为力。”

戏演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明楼知道这一关算是暂时过了，见好就收，过犹不及。且他也不想让明镜一直在这里淋雨，情绪激动大悲下又一直淋雨，他也怕明镜的身体出问题，赶紧道:“阿诚，送大姐回家。”

“大姐，我们回家。”阿诚轻声说着，手上微微用力，半扶半抱地送明镜离开。

阿诚的话仿佛含着一种暗喻，明镜不再挣扎，在阿诚的搀扶下离开，只是离开前恨恨地看了明楼一眼，才被迫被“送”上了汽车。

汽车在风雨中飞速驶离。

明家姐弟俩这一幕，藤田和汪曼春都看在了眼里，两人相互点了下头。